“不是,小安你听妈说,妈现在真的没有钱,别说两千块钱,二十块钱我都掏不出来……”
“妈,我知道。”施安然握住柳青的手,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所以我才说先打个欠条啊,您听我的,这钱张叔解释不清,现在属于你们夫妻的共同债务,他肯定逃不了,不然这钱就白被他花了,一点都回不来。”
柳青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试探道:
“小安,你的意思是,我写个欠条,就能从你张叔那把钱要回来?”
施安然点点头,“您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小安……”柳青话没说完,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施安然诚恳的说道:“妈,只要张叔把钱还了,拿到钱咱俩平分,我可以不管张叔,但不能不管您啊!”
柳青低头想了片刻,她没奢望过张波能把那些钱全都还回来,但照小安这么说,她能分到一千块钱,一千块钱啊!够她和张波吃的老好了。
要知道,在北林农场,一个知青从早忙到晚,一个月也就能挣上十几块钱的工分,一千块钱,够一个壮劳力挣好几年了。
“那行,你等着,妈给你写欠条。”
柳青说完,就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张叠好的稿纸。
施安然打开一看,柳青字写的还算娟秀:
“欠条:今欠施安然两千元整,争取三年内还清,欠款人:柳青。”
不算太正规,但也就这样吧。
施安然借着背篓的遮掩,从空间偷渡出一盒老式印泥,“来,妈,按个手印吧。”
柳青:“这……”这是亲闺女吗?再说印泥是哪来的?难道她来的时候就想好了?
“不按个手印,我怕张叔赖账。”施安然苦口婆心,“对了妈,往后我跟张皓明张皓月每个月从工资里分出十块钱给你们,您和张叔在这也花不完,要不您再给我写个情况说明,从这三十里,抽出十块钱给我。”
“就当是他俩替张叔还债了。”
此时施安然的声音听在柳青耳朵里,就像下了蛊的魔音,她想都没想,就按施安然口述的又写了份情况说明,也按上了手印。
张波脸上裹着还有‘余香’残留的毛巾进门时,正看到施安然折起一沓什么东西要往口袋里放。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似的,施安然特意扬起手中的纸,让他看清楚,才朝他笑了下,重新放回口袋。
害他白高兴一场,还以为柳青手里还有钱偷着塞给自己女儿。
“小安,还好你没走,张叔刚看到你来,特意跟老乡换了几个鸡蛋,咱们一半炒西红柿,一半炒韭菜,剩一个再打个汤,好好吃一顿,给你补补!”
补不补的,显而易见,张波有点反常,更加显而易见。
施安然脊背舒展开来,闲适地翘起二郎腿,看着眼神闪烁的张波。
有点意思啊。
她还真有点好奇,张波究竟打了什么主意。
施安然决定留下来看看。
“那就麻烦张叔了,我妈好久没见到我了,想跟我说点体己话,关心关心我,就不帮张叔忙活了。”
“……”张波的假笑在脸上僵了片刻,咬着后槽牙挤出几个字,“那让你妈陪你聊吧!”
注意到他的眼神,柳青慌忙想要起身,施安然早预感到她会这样,按住她的手道:“妈,您得给张叔一个表现的机会,男人嘛,就得调教。”
尽管施安然按住了柳青,可她看得出来,张波里里外外忙活的时候,柳青简直如坐针毡。
张波随便一个眼神过来,柳青就恨不得飞身起来自己去干他的活儿。
所以说,把日子过成这样能怪谁呢?
不过她倒真的好奇极了,以张波那容不下一只蚂蚱的心性,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做这些。
张波不是不会做饭,过去他也曾经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租过几个月房子,简单的炒菜不说做的多好吃吧,但能保证做熟。
不多时,两菜一汤,和一盘烤土豆就端上了桌。
张波拉着柳青在自己身旁坐下,对着施安然笑得灿烂无比,“小安,快尝尝叔的手艺,好久没做了,也不知味道咋样。”
他搓着手,眼珠子都快掉到两盘炒鸡蛋里面了。
“尤其是这个汤,叔刚在灶台就给你盛好了,底下都是鸡蛋,你多喝点。”
施安然笑笑,就是不动筷,张波劝得实在厉害了,才跟在他筷子后头夹两根韭菜。
“小安你这……”张波有点急,“咋光吃菜不喝汤呢?叔特意给你盛的,你妈都没这待遇。”原先在家里吃饭不是挺仗义的吗?咋突然装上了?
他这种最普通又最自信的中年男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他根本没想过施安然能察觉到不对劲儿,他只觉得施安然,有点端着。
施安然眸光一闪。
看来有问题的就是自己面前这碗汤了。
张波要对付她,靠打肯定是打不过,只能在饭菜里下手。
“张叔,灶里还有没有土豆了?再给我找一个呗?”
“有,我烤了十来个呢!可劲造!”张波说着刚学会的东北方言,觉得自己挺幽默。
见他起身去拿土豆,施安然悄声在柳青耳边说道:“妈,我想要一个小小的土豆,您去帮我挑呗?我不好意思跟张叔说。”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有啥不好意思的。”柳青嗔怪地看了施安然一眼。
要不是施安然一直拦着,她早就去跟着张波一起忙活了。
饭桌前终于只有施安然自己了,她快速把张波碗里的汤倒到背篓里的毛巾上,又把自己的汤倒入张波的碗中。
为了看起来更加逼真,施安然还从西红柿炒蛋里夹了一块小不点的鸡蛋花贴在嘴角。
柳青和张波取烤土豆回来时,就看到施安然放下汤碗,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一圈唇边,连小蛋花都没放过。
见施安然把汤喝的一点不剩,张波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人也轻松起来。
三人各怀心思地吃完这顿饭,张波还热情地拉着她坐下拉家常,从衣食起居问到工作内容,这短短的二十多分钟,俩人说的话比之前半年加起来都多。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张波不时看看门外,视线转回时,又眼神复杂地看着施安然。
施安然比他还着急。
汤里要真下药了,发作时该是啥症状啊?
张波这个废物,倒是打个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