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甜品,郁弛渡送她回了家,自己方转道回云水台去。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屋里一片暗,男人抬手按下墙上的开关,屋里顿然变得敞亮。
他换了鞋,一面往里走,顺手把钥匙挂回钥匙架上,不经意转头,却陡然被吓了一大跳。
一个身着得体黑色西装的男人正端坐在沙发上。
池璟正立于他身旁。
见他回来,男人方幽幽地转过头瞧他。
两人对视两秒,郁弛渡怔了怔,思及来沂北前和他大吵的那一架,面色微顿,脱口便想问他气是不是消了。
可话到嘴边,他却又偏偏咽下了,只是掩了语气道:“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提前和你说一声,好方便你掩饰自己做过的事么?”
沙发上的男人身量挺直,面容虽和郁弛渡有七分相似,然周身却散发着一层层淡漠的气息,令人不敢靠近分毫。
“掩饰?我要掩饰什么?”郁弛渡走到他左手边的沙发坐下,愣了几秒,才似想起一事,便轻笑道,“你说的可是深景集团的事?”
“你说呢?那好歹是一个地方的龙头企业,你说搞跨就搞跨了?”男人的尾音微扬,隐隐带着一丝怒意。
郁弛渡倒杯水喝了口,缓了缓口里的干渴,觉得外头的甜品还是得少吃,都是科技的力量啊!
解了渴,他方抬眸,丝毫不惧,只悠悠道:“我那是为民除害。他们暗地里干的脏事还少么?人民都是不敢怒不敢言,我无所谓,便顺手清了这祸害。”
郁弛森幽幽地看着他,良久良久也不说话。
直到郁弛渡觉得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方想要说话,便又听得郁弛森微怒着道:“你为民除害我不说你,可你做事也太不利落了。”
对他此言,郁弛渡正不明所以。
一旁的池璟解释道:“二爷,上两月许先生在路上当众堵了先生的车。”
郁弛渡顿然明白过来,忙低下声:“这次是我做事不够周全,下次不会了。”
“你端了他的老窝我没什么意见,”郁弛森站起,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身上的怒意也消了大半,“只是你往后做事,手脚利落点。你哥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手起刀落,可丝毫不含糊。”
郁弛渡直言道:“所以哥你这次过来,不是为这事兴师问罪来了,纯粹是因为许民那个老家伙烦到了你吧!”
一记白眼瞬间扫过来。
池璟闻言,憋着笑不敢出声。
郁弛森叹了口气:“这种毒虫,早该清理了。只是在沂北这小地方,无人敢动他罢了。”
言及此,他似想到了什么,回沙发上坐下后,继而道:“对了,你准备在这待到什么时候?”
“我记得我很早就说了啊,”郁弛渡缓了缓,似在思量,“直到高考结束,我都会待在这里。”
“你偶尔玩闹,我不说什么。只是什么事,你到底该有个轻重衡量。”
郁弛森面色幽幽,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却又能令旁人感到隐隐压迫。
郁弛渡自然知道他意指什么,本来他要从华院退学,生生受了他二十鞭后,他就已是气恼万分。
可依他对自家大哥的了解,纵然他是生气到如此地步,对于他这唯一的弟弟,亦绝不会不管不顾。
想必他来了沂北之后的一举一动,也莫不皆在他的监视之下。
对此,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这种监视他早就习惯了。况且他此行势在必得,论是他如何劝说,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心意。
郁弛渡敛起面上的情绪,眸色淡淡却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坚决:“我不是玩闹。哥,我之前就已经和你说了,我是认真的。”
男人掀起眼皮,淡漠的脸上虽看不出有一丝情绪,然周身却似结了寒冰般,让人由不得感到一阵冷意。
眼见两人的关系愈发剑拔弩张,池璟握拳轻咳了声,望向郁弛渡道:“二爷,先生一人在临江不难。放眼至国都,却是孤立无援。您当真忍心让先生一人独撑郁家么?”
他那话音方落,端坐着的郁弛森轻咳一声,佯装严肃地道:“池璟,不可乱说。”
池璟继而奉上忠言:“先生,您的处境如何,二爷也该知道了。”
他面上那含蓄又痛心的表情把握得刚刚好。
郁弛渡险些要为拍手叫好。
池璟这演技,堪比影帝。
若非有前世记忆为证,他险些要信了他这番鬼话。
他哥是什么人,心思缜密胜他百倍。那些老头仗着自己吃过盐比他走过的路还多,便是各种轻视,殊不知,姜纵然是老的辣,也断断比不过大势上的后浪推前浪。
郁弛渡思量片刻,在脑海里拢了些措辞后,方一脸崇拜地望向郁弛森:“我哥的能力我清楚,单撑起整个郁家算什么,便是背上一个临江也是不成问题的。”
郁弛森:“.....”
池璟:“......”
似是没料到郁弛渡会这样接招,两人皆不觉一顿,面上的表情嫌弃又诡异。
想到便要生生受他二十鞭也要到这来的弟弟会这般执拗,郁弛森不免对那个女孩勾起了一丝兴趣。
“你最好记住自己说的话,”郁弛森站了起来,面色冷冷,“你受的那二十鞭,仅限于从华院退学、来沂北待上两年。”
丢下这么一句,郁弛森转身便摔门而去。
池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二爷,好自为之吧!”
两人走了好久,郁弛渡方起身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客厅里顿然陷入一片黑暗中。
恰在此时,深蓝色的窗帘被晚风拂起,月光倾泻而下,柔柔地洒了进来。他走过去,一把将窗帘拉开,使得柔光霎那间铺满了整个客厅。
月光如水,洒在身上,令人原有的那份烦躁都被安抚下来。
郁弛渡抬眸望向那墨色的苍穹,往昔的记忆似潮水般一一在眼前浮现。
他初识颜之的那年,也是在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