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程大夫人第二次来到平江府沈家。
上一次来，是送小姑程氏女出嫁。
沈园依旧是昔年模样，门庭若市。随着沈槿卿的横空出世，这个昔日衰败的家族，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您是犹豫吗？不想给澈哥儿娶沈氏女？”嬷嬷轻声问道。
程大夫人摇摇头，“当年老夫人选错了人，但我觉得我儿，不会看错人。沈槿卿，似她父亲。”
当初程家也就是看中了沈正，才和他弟弟结亲。
没想到竟然葬送了程氏女一条命。
沈海与他大哥，完全是两个样子。
自此，程家再不打算与沈家有任何往来。沈老夫人想把孙女嫁给程家，这算盘，程老夫人岂能不知？
她当然不同意。
但沈槿卿，是个例外。
程大夫人向老夫人表明了程澈的打算，本还打算替儿子说几句好话劝一劝……
但程老夫人二话不说便点头了。
令她备上厚礼，亲自前去。
“我虽不喜欢与这老太太打交道，但她毕竟是沈七姑娘的祖母，婚姻大事，还需她点头。”程大夫人收敛了眸中情绪，对着嬷嬷吩咐道：
“上去叩门吧。”
程大夫人被迎入了正厅。
宾主落座。
沈老夫人当日亲眼看着沈海抓走，一时失态，但次日她便后悔了，悔不该一时气急在沈苓仪面前暴露了本性……
那孩子是个心软的。
她该装病，沈海不回来，她就心疼将死……如此，说不准有机会让程家帮忙，再把沈海捞出来。
没想到程家又登门了……
这可是自从程氏女死后，程家长辈第一次上门。
“此次前来，便是想为我儿娶沈七为妻。”程大夫人开门见山。
沈老夫人是个眼里只有利字的人。
她知晓娶沈槿卿，必定要付出很多利益，但程家有钱有权，为了满足儿子的心愿，她已经做好准备，等沈老夫人提条件。
“什么？”沈老夫人十分惊讶，“你们可知道，景王他……”
“确实听闻了。但景王不曾上门提亲，不是吗？”程大夫人反问：
“既无媒妁之言，婚书为聘，那便不算数。”
沈老夫人心底一噎，不，景王早已经上门了……
他派人来纳采了。
以明媒正娶之礼，送来一对大雁。
明明是纳个侧妃，还备足了正妻的礼数，沈老夫人都震惊了，足以见景王十分喜欢沈槿卿。
“程大夫人，您不妨考虑一下其他人呢？我家棠儿今年也考中了长歌书院，她与槿丫头一向亲善，等将来槿丫头做了景王侧妃，你们与景王府可就是连襟，何必要和景王抢人？”沈老夫人劝道。
她既想要景王府，又想要程家。
程大夫人微笑，“老夫人只需说，可，或不可。”
沈老夫人一时沉默。
她一直希望沈槿卿能嫁给景王，这能给她带来的丰厚回报。
但程家若舍得，能直接到她手中的彩礼，也许会更多。
景王虽然高高在上，可若不能给她更多的利益，那程家，有何不好？
“听说程家财通江南……”沈老夫人眼中泛起亮光。
一番谈判之下。
程大夫人也不由惊讶这老太婆的胃口，要钱，要商铺，要给沈家人谋个好官位。
真正是要把沈槿卿卖一个好价钱。
但为了程澈，程大夫人也都应下。
“还有最后一桩事，若夫人能办成，那婚书今日便可定下。若办不成，刚才谈的这些，都免谈了……”沈老夫人突然说道。
程大夫人心想这老太婆真的贪得无厌，但也点点头，“您说。”
“我可怜的孩子深陷牢狱，秋后便要问斩。这可是槿丫头的三叔，谁能救她三叔，那对槿丫头就有莫大的恩德，槿丫头自然要报答程家的大恩大德。”沈老夫人道。
程大夫人一时呆住了。
她早知老太婆无耻，但没想到，竟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沈海害死了程氏女。
如今还有脸让程家人，去救他。
“沈老夫人，沈海可是害死了程家人……你在说什么？”程大夫人回过神来，怒不可遏。
沈老夫人油盐不进，“我儿是无辜的，他只是一时糊涂。没有看清薛氏那毒妇的真面目，他也不想害程氏。”
“胡搅蛮缠！你说的其他条件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一点，不行！”程大夫人坚决道。
沈老夫人不急不缓道，“那程夫人请吧。你们程家没有诚意，但这江南想要娶我孙女的人，还多着呢！”
“你……你拿沈槿卿一辈子的婚姻，一生的幸福，去换沈海出来。做人，岂能无耻到这种地步！”程大夫人愤怒骂道。
她一向涵养好。
但也被这老太婆气急了。
“程夫人不必如此生气，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沈老夫人不以为耻，一脸成竹在胸：
“我听说谢家公子也对槿丫头另眼相待。你要是不抓紧一些，那机会可被别人抢走了！”
“谢祭酒为人正直，你的打算，根本不可能成。能包庇杀人犯的人，又能是什么好人。你要把沈槿卿许给这样的人？”程大夫人怒道。
“能不能成，不是你说了算。那谢家公子对我孙女神魂颠倒，只要他非要娶，谢家能不帮忙？”沈老夫人瞥了她一眼：
“谁有这个诚意，救我儿出来，我就把沈槿卿许给谁。”
程大夫人气的脸色铁青，气冲冲离开了沈家。
“这沈老太太怎么敢与您说这样的话，咱们老夫人可是要亲眼去看沈海砍头的！”嬷嬷道。
程大夫人气的把这老太婆大骂一顿，皱了皱眉，“回金陵去吧。把消息传给澈儿，沈七真是个可怜的丫头，一辈子都毁在了这老太婆手中了。”
不论是景王，还是程家，都算得好归宿。
可沈老夫人都不让沈槿卿嫁，要拿她的婚事去救沈海，最终不知会把沈槿卿许给什么样的人。
程大夫人只觉得那丫头太惨了，摊上这样的长辈。
……
八月初一，长歌书院入学日。
沈棠仪早半个时辰便来玉槿花榭，找沈槿卿一起去上学。
“真没想到今年就能考中长歌书院，那可是咱们江南第一书院，集整个江南最厉害的学子，我真担心自己跟不上课业。”沈棠仪一脸紧张。
沈槿卿梳洗罢，牵着她的手一起往外走，“勤能补拙。何况四姐姐也不拙，很有读书的天赋。”
“真的吗？”沈棠仪被她夸的红了脸。
姐妹俩一起走出院子，门外停着一辆程家的马车，程澈和沈苓仪特意来送她们入学。
“借一步说话。”程澈看向沈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