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绿蕉院。
“民女桑枝,拜谢沈七小姐大恩大德,替我全家报仇,揭露赵梁的罪行!”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跪在沈槿卿面前。
她十七八岁的年龄,生的眉清目秀,小家碧玉,但额头有一条长长的旧疤。
“桑枝姑娘快起来,抓赵梁的是官府,查赵梁的是麒麟卫,我也不知道赵梁害了你全家,你不需要谢我。”沈槿卿立即伸手扶她。
但桑枝却长跪不起,“我知道沈姑娘并不知道此事,但正是因为您要查他,才替我全家报了仇。”
沈槿卿让程澈去查赵梁,查出了他杀人满门、行贿官员、强买强卖等罪行……
两年前,他为了抢夺一个酒方,灭了桑枝全家。
桑枝家是开酒铺的,镇店松花酒,在当地颇有些名气。
赵梁想买下这家酒铺,连同酒方,但他开的价格很低,桑枝父母也不舍得自己的生意,不肯卖。
没想到他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桑枝全家回乡过年的路上,派了一伙护卫冒充山贼,将一家七口全杀了。
桑枝身上被砍了好几刀,晕了过去,没死。
等她醒来的时候,全家都没了。她死里逃生回老家,家中年过七旬的祖母抱着她大哭一场,连忙去向县令报案。
但……
她的祖母因为“造谣”“诬告”被打死了。
官兵闯到她乡下老家来抓人。
她当日在隔壁村铃医处换药,村里好心的邻居大婶偷偷给她报信,她逃进深山,这才捡回一条命。
这两年她都不敢踏进长洲县一步。
躲在深山里。
她想给全家报仇,但申冤无门。她不知道该去找谁,也不知道能去找谁。
直到……
数日前麒麟卫的人找到了她……
每年都有商人在荒山野岭被土匪杀死,桑枝全家灭门的事,在整个平江府,就像大海里毫不起眼的一粒沙尘,没人会注意。
若非麒麟卫特意去调查,谁也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内情。
那个和赵梁沆瀣一气的长洲县令,今日也被抓了。
桑枝大仇得报。
“若没有沈七姑娘,害我全家的凶手依旧在逍遥法外!您为我全家报仇,是我的恩人!”桑枝冲着沈槿卿磕了一个头,“桑枝唯有替沈姑娘做牛做马,请您收下我做您的奴婢!我一定粉身碎骨报答您的恩情!”
“桑枝姑娘,我只是在做自己要做的事,真担不起你如此谢礼……”沈槿卿再三请她起来。
但桑枝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如果你愿意,就去如意楼做活计吧。”沈槿卿劝不住她,想了想说道。
桑枝如今孤身一人,也不容易。
她不愿走,那不如留在如意楼。
“多谢沈姑娘!”桑枝欣喜磕头。她躲在深山两年,好几次都想一死了之,但又觉得自己必须活着,如果连她也死了,这世上就无人知道她全家的冤屈……
可活着就能见到希望吗?
她不敢报官,赵梁身边都是护卫,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报仇,无疑是痴人说梦……
她不知道自己苦苦熬着是在等待什么,若有一人能替她全家报仇,她可以为对方去死,就在这样绝望的苦熬中……
等到了沈槿卿。
沈姑娘并不觉得她帮了自己,可对桑枝来说,她带来了黎明。
这漫长的两年黑夜,终于得见天日。
“七小姐,这是松花酒的酒方,献给您!”桑枝从怀中掏出一张陈旧的布帛。
当年赵梁杀了人,也没找到酒方。
“你有酒方?”沈槿卿略略讶然,并没有接布帛,而是道:
“你有没有兴趣重操旧业,开一家酒铺。我出钱,你出酒方,合伙做生意。”
“民女十分愿意为小姐酿酒,但酒方是献给您的!除了我们祖传的松花酒,民女以前还鼓捣了一些酒方子……如果小姐能用得上,民女愿意永远为您酿酒!”桑枝连忙说道。
最终,沈槿卿只能给她大笔月银,算作雇佣。
……
七月初五,金陵城。
挂着沈字旗帜的大船,抵达金陵城外的运河码头。
吃完喜酒,程静怡和沈苓仪都要回程家,沈时修兄弟也要回金陵,沈槿卿等人要去金陵考试,沈素儿也要去金陵准备生意……
程静怡便与沈家众人一路同行。
“沈姑娘,咱们两家是亲戚,你来了金陵城别和我们客气,去程家住吧。客房我都让人收拾好了!”程静怡热情道。
沈苓仪也点头道,“对啊,难得你们来金陵,咱们姐妹又可以聚在一起热热闹闹!”
沈珍儿听的意动。听说程家大公子已经高中进士,年轻有为……
“不必,我在金陵有住处。就不劳烦程姑娘了。”沈槿卿婉拒。
程静怡不由有几分失望,只能道,“那沈姑娘有空一定要来程家做客啊!”
“好的。”沈槿卿应道。
沈棠仪等人也都婉拒了。
程静怡与沈苓仪便先坐着程家的马车走了。
沈珍儿只能掩下心中失望。程家千金都不去,她也没法跟着蹭住。
“七妹,和我去小棠院住吧。我那儿没人,清净!”沈棠仪笑嘻嘻道,“程家人多,咱们就要省选了,这个时候去只会分心,还是我那儿最好!”
沈家在金陵并没有族产,但几乎每人一套私宅。
沈老夫人自己在金陵的私宅有两三处,沈时修兄弟去金陵上学的时候,老夫人给两个宝贝孙子各买了一套宅子。
后来沈梅仪去金陵省选,姚氏买了两套宅子,给两个女儿。
留给沈棠仪的,名唤小棠院。
沈珍儿原本也是有院子的。但前几日赵家被查封,她那栋院子也被封了。
沈家小辈儿,也就沈槿卿与沈素儿在金陵没有落脚之处。
“不必了,我有住处。”沈槿卿婉拒道。
她早早给自己和沈素儿都在金陵买了宅子……
“这样啊,那我们先走了!”沈棠仪挥挥手,带着沈珍儿。
沈时修送她们一起离开。
“我和竹礼也先走了。”沈素儿向着沈槿卿道。
陶竹礼要准备乡试,与她一道来了金陵。
码头只剩下兄妹二人。
“走,带你去看看你的宅子!”沈时川冲着沈槿卿招招手。
沈槿卿略略迷茫。他怎么知道我在金陵买宅子了?他又怎么知道宅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