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槿卿此时并不在院子里。
沈时川自然什么也没瞧见。只瞥见那一处空荡荡的花藤秋千,在晨曦的微光里,空的寂寥……
他心底莫名涌起一丝失落,收回视线。
“七妹善良可爱,十分关心你,你怎么总是爱与她置气……”沈时修正要劝一劝。
沈时川打断他,拉着他便走,“打住打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咱们不是还要赶着时间去金陵吗?快走快走……”
沈时修只得无奈。他有心修复这兄妹间的关系,但这亲兄妹的事,就连他们父母都插不上手,更何况他。
沈家大门口。
沈老夫人亲自来送两个孙子,她依依不舍絮絮叨叨交代许多。
姚氏也是忍不住抹泪。
家中姐妹们都来了。
唯有沈槿卿不在。
沈时川心情低落,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他。所谓替他出头收拾地痞,果然还是民间流言吧。
一路上沈时川都闷闷不乐。
到了渡口,两人上了船。沈时修从袖袍之中抽出一个信封……
“七妹给了我一封信。”沈时修看着沈时川道。
这是他离开绿蕉院之前,沈槿卿给他的。想必是送别的信吧?
应该是写给他们两个人的?
沈时川眼中的光立即亮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信封。
他非常好奇,沈槿卿会给他们写什么信呢?
应该是给他们吧?
应该不是只给大哥吧?
沈时修拆开信封,瞬间两张银票落了出来。
并没有只言片语,仅有银票两千。
“银票?”沈时修惊讶,“七妹给我们钱做什么?”
沈时川心底美滋滋,当然是因为担心他们钱不够花,妹妹真的好关心他啊!
临走之前,祖母就是因此塞了银票。
所以沈时川顺其自然就想到了这一点,心底乐开花,但嘴硬,“这是给你的,与我无关。怕你钱不够花吧。”
“这样……”沈时修恍然大悟,随即笑着道,“七妹必然是给我们两个人的……不过我们不缺钱啊,倒是她不宽裕……我给她寄回去吧,她留着自己用就好了。”
洗砚提醒道,“七小姐一番心意,两位公子直接退回去不太合适。别到时候让七小姐误会,我们少爷要和她划清界限,不肯收她的银子。”
“小爷本就不会收她的银子,这是给大哥的。大哥你爱收不收。”沈时川一脸傲娇。
沈时修不由苦笑,想了一下道,“那银子我们收下,礼尚往来,在金陵给七妹买一处宅子吧。她近两年肯定要来金陵参加省选,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真麻烦。”沈时川撇撇嘴,“你要闭关读书哪有空啊。算了,我帮你看看吧。”
沈时修诧异看向他,三弟貌似……很关心七妹妹的事。
看破不说破,沈时修含笑点头,“那就有劳三弟了!”
沈时川回到金陵以后,精挑细选,到处观察,最终挑中了一处作价四千两的宅院,还嘴硬说闭着眼睛选的,倒贴银子给妹妹买房,那就是后话了。
……
沈家哥俩都没意识到一点,当初他们在赌坊被骗了两千两……
沈槿卿只是把这笔钱给他们,还真没有别的意思。
她根本没打算要,之前扣着是不知道沈时修要做什么。
当事双方一个没打算要,另一方哥俩早忘记了这回事,倒是某人一直惦记着……
“七小姐,老夫人让老奴来带句话,钱来赌坊早来府上道歉了,那赔给我们沈家的两千两银子,也该上交公库了。”张嬷嬷皮笑肉不笑。
沈槿卿故作讶然,“原来要交府上吗?我给大哥了。”
“你给大公子了吗?你不是不肯给吗?”张嬷嬷有几分不信。
显然……
沈时川来要钱没要到的事,沈老夫人那边都知道。兄弟俩不打算要,但沈老夫人可不会让沈槿卿捡这个便宜。
“嬷嬷尽管可以去问问,去找大哥要。”沈槿卿直接说道。
张嬷嬷听她这么说,不怕对质,这才作罢,“原来如此,那老奴打扰了。”
张嬷嬷立即回去复命。
沈老夫人事后找沈时修身边伺候的人查证,确实收了沈槿卿两千两,没找他们兄弟要回来。
“他们在外读书,离家这么远,总是要多花些钱的。”沈老夫人说道:
“至于沈七这丫头,在沈家能花什么银子。拿着这么大一笔钱,可容易丢。”
她不知道钱来赌坊还送了两千给沈槿卿。
不然就不会只要两千了。
张嬷嬷点头附和,“老夫人您说的对,您也是为了七小姐着想。”
……
绿蕉院里。
冬画送走了张嬷嬷,回来气鼓鼓道,“老夫人当年从我们小姐手中收走的银子都没还回来,现在又来要钱!生怕小姐拿了她一粒银子!”
“就让她先保管着。”沈槿卿随意道。
原主以前的钱,想要回来不容易,只能静待时机。
“我现在还有多少银子?”沈槿卿问道。
冬棋立即答道,“您还有五千两,又一百多两碎银。”
赌坊的府选赔率,沈槿卿是一赔三。那时她有一千二百多两,两百多两来自薛兴文,一千两是温盈珠送的。
零钱留下用,押了一千两,变成了三千两。
再加上赌坊送她赔礼的两千。
“那可以做点生意。”沈槿卿略略沉吟。
快要开学了,生意的事,她打算在开学之前安排下去……
还有三姐姐……
也要在她去鹿溪书院之前安排妥当。
三姐一直没给她回信。
“我们去看看三姐姐。”沈槿卿起身道。
沈素儿住的芳草居,在沈园一处很偏僻的角落。
沈园精致,这处极小的院子原本景色也不错,但是奴仆们疏于打理,荒草丛生,倒是显得杂乱无章。
院门外几个奴婢闲坐躲懒,摆着一碟瓜果,说着闲话。
“彩霞姐姐,这从哪儿弄来的橘子,又水又甜!”
“大夫人派人送过来的,我把最大最好的都先挑出来,剩下几个小的给三小姐送进去了。”
“那三小姐可有多问一句?”
“这不是废话吗,咱们又不是第一次截东西了,她什么时候问过一次。彩霞姐姐的母亲可是在老夫人身旁当差,她哪敢过问。”
“没错没错,这三小姐是个蠢的考不上学,又没个亲哥做依靠,你怕她做什么?别的院子里的婢女常常拿赏钱,只有咱们跟着这样没用的蠢货,从没拿到过。我们本来就该多截一些,把她欠我们的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