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宁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来这个江湖几天,独身一人行走在外,她因为需要保持警惕清醒所以夜里也浅眠,如今到了燕子坞,高手如云,心中放松,自然一觉到天亮,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
有婢女进门服侍,帮她梳洗装扮。
时宁经历过诸多世界,古代也去得不少,被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伺候,从最开始的毫不习惯到现在的习以为常,都是温水煮青蛙一般的潜移默化就改变的生活习性。
她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其实已经暴露她的来历更加的不简单,不过就算知道也难得矫饰。
毕竟,伪装一件事很容易,但要彻底的改变去伪装一个人,那就困难了。
本就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他们对她如何推断,都不会影响。
何况,对她这会儿越多的怀疑,就能够给她更多的机会待在他们身边。
隐患放在眼皮底下才安全,不是吗?
时宁对着铜镜中的美人微微一笑,手指缠绕发髻上垂下的丝带,琢磨着接下来的安排。
婢女适时出言,温声细语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调教的:“时姑娘当真天生丽质,我等还从未见过姑娘如此美貌呢。”
女孩子始终喜欢听人夸赞的。
时宁眉开眼笑,却也带着漫不经心的试探:“都是你的手艺巧,对了,我刚才开始就一直听到外面有动静,燕子坞内是有什么事儿在忙吗?”
他们不都忙着去外面天罗地网的搜索偷牌匾的贼人么,这里理论上白日应该比较安静,怎么今日吵吵嚷嚷的?
“时姑娘,是门主吩咐上下打点行囊,说是有了偷盗牌匾之人的相关线索,要去运州抓捕,今日便要出发。”
对方娓娓道来,还微不可察的细细打量时宁的反应。
时宁手上动作一顿,十分惊讶:“这么快?不过一夜功夫,竟然就找到了前面两个月都没有丝毫线索的贼人?!”
婢女摇头:“婢子也不知内情,一切不过听门主的安排便是。”
时宁急匆匆起身:“我也去正院看看。”
果然,他们都有事儿瞒着她。
昨日自己抛砖引玉,丢了一块引路石敲门砖,讲了南仲的故事,本身其实是有赌一把的成分在的,结果看三家门派的反应,还真的是他们南仲人的内部矛盾?
但百年来都风平浪静了,没道理突然在这个时间点搞出偷牌匾这么一出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时宁当然不是来了兴致一定要帮人家找回失物,换了最开始做任务的时候,也许还会因为这些旁枝末节的有趣的事儿吸引注意力,但现在她可谓千锤百炼,一切都要为了最终的结果让步,不必要的时间和精力才懒得浪费。
他们想要从她这里获取情报信息,尽快破案一雪前耻,而自己呢,则是觊觎南仲那批传说中的宝藏。
当然,并非为了什么金银珠宝、珍珠玉石,准确的说,她想要的是南仲宝藏中传说中的黄金盘。
据说那是南仲信奉太阳,世世代代流传的圣物。
在浩瀚烟海一般的典籍和故事里面,有迹可循的奇珍异宝本就不多,加上至刚至阳这个属性,就更是罕见,而黄金盘就属于其中之一。
好巧不巧的,又让她遇上了这么一桩里里外外透着古怪的牌匾偷盗案,冥冥之中好像有只手推着走,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自己自然要把握住这个机会,看有没有机会找到黄金盘。
说不定燕寒和凌霄起的神魂之一,就寄生在它里面。
就算最后得不到这宝物,灵柩宫、烈火门和燕子坞都要承情吧,自己接触上层武林人士和顶尖秘籍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正院中正热火朝天的收拾,人人都行色匆匆。
时宁对着叶孤舟行了个礼,对方深深的看她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互相对对方都还有疑虑,但显然这会儿开诚布公不现实。
“时姑娘接下来做何打算?”
时宁自然知道对方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走自己,这个节骨眼儿上随便什么人都要被怀疑,莫说自己这么个一口说出南仲秘闻和《飞云步》的人,对方怀疑自己是敌人引蛇出洞的诱饵甚至都不足为奇。
“我听说三家要联合捉贼,一起去运州,这样的热闹,我定然要凑一凑的。”
她笑眯眯的,浑然不觉自己的处境已然岌岌可危一般。
说着还姐妹情深似的把手挽在了素心的手臂里面,弄得清冷女子有点措手不及。
“素心姐姐,一路上就烦请你多照应了哦。”
有其他灵柩宫的女弟子极为不满,小声的嘀咕念叨几句,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女子,言行无忌,她难道不知道素心在江湖上的威名么,竟然如此放肆。
叶孤舟对此只说了两字:“也好。”
说完就先行离开。
“素心姐姐,叶前辈怎么这么快就知道那人可能在运州阿?是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和线索了么,不过一夜,我感觉我错过了好多重要的事儿呢,你给我说说成不?”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时宁必定不简单,虽然她身上没有武功底子,但叶孤舟再三叮嘱,她和仲夏自然心存忌惮。
“我们应该同龄,既如此,不必称呼姐姐,时姑娘叫我素心即可。”素心深吸一口气,一边说一边淡淡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当初的南仲保皇派后人,其实一共在中原留存五家,有一家因后代弟子不争气惹了仇家被灭,我等驰援不及只能空留遗憾叹息,然后除了我们三派,还有就是运州当地的大族,擅长建筑和兵器打造的唐家。”
时宁惊呼:“可是天工唐家?!”
武林之中,唐家技艺极受追捧,中原三大“手工”制造商之一,没想到竟然也是南仲后人!
“唐家是南仲最早来中原扎根的一份子,后来天灾之下才举族迁移,比我们三派在中原的时间都要长,我不知道你的消息来源中到底为何会漏掉他们家,但他们确实是南仲后人无疑。”
时宁已经明白,幕后之人既然连盗三家,必然有所图谋,那么唐家的牌匾很可能就是他下一个下手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