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宁宛若一朵被攀折的花,就这么软软的坠落。
燕寒目眦欲裂,极度的痛苦席卷而来,同时,脑海中另外一个不安分的灵魂疯狂的冲击开了捆缚他的囚笼,凌霄起的灵魂从刚才开始其实一直都在和他争夺识海控制权,但因为燕寒借助心魔的力量,所以反而压制了原本的主人,但眼见着眼前刺激心神的一幕,燕寒和凌霄起的精神都同时剧烈波动。
攻守之势异转!
燕寒坠落识海深渊,一层层的寒冰冻结,把他死死地压在精神海最下方。
凌霄起的眼眸一点点从深红再次转向漆黑。
灵魂上的剧烈争斗让肉体有那么一瞬间不受控制,所以时宁脱离他紧紧桎梏的怀抱,宛若落叶飘飞,幸运的是,江延伸出手臂揽住她,让她倒在自己怀中。
枪尖轻轻拔出,他飞快的伸指点住她的穴位止血,手微微的发着抖。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冲上来!”
和自己找死无异。
那个男人到底是她什么人,值得她如此!
江延惊怒交加。
时宁从他抱着自己的姿势中找到空隙偷偷的瞟了一眼站立原地的顾凛,带着点邀功的意味。
还不是队长的指示!
而且这也确实是个好办法,只有自己受伤了,所有人乱斗的局面才可以暂时得到控制。
她也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了,知道江延的反应速度,找准了角度和力道上去的,枪尖没有穿透她的脏腑,自己的伤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并不会伤及性命。
而且他们都在这里,神丹妙药不少,张大先生也可以随时待命,虽然现在被支开,估计很快就能发现不对回来,自己死不了。
顾凛的脸色简直漆黑如墨。
他看到时宁英勇一幕的时候都有点傻眼了。
明明是示意她朝后撞,吸引燕寒的注意力,只要他精力分散一丝一毫,顾凛就可以抓准时机破局摆脱精神控制,结果这丫头当时肯定没有好好地听关于手势的课程,反而去朝前撞,谁要她这样的牺牲了!
他们不会死,但是也会受伤也会痛。
他还在这里,哪里需要她付出这样的代价来逞英雄!
还偷笑,得意洋洋翘尾巴的模样看得来气,顾凛恨不得把人抓过来狠狠的打几下......
凌霄起上前一步:“莳凝......”
然后就被秦王拦住,他面色也很苍白,同生蛊没有伤痛分担的功效,但是可以告诉他时宁没有性命之危。
第一次,有点感激慕容熙了?
“你的情况很危险,谁也不知道那个古怪的家伙什么时候会再冒出来取代你,你别靠近她。”
凌霄若目光凌厉。
就算知道哀帝当初可能是被人设计,但他并非身不由己,谁让他要产生心魔呢,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所以这罪孽,凌霄起必须承担。
一句话,就宛若千斤坠的铁石,重重地压住了他。
凌霄起僵立原地,难以动弹,只一双眼睛,片刻不离虚弱喘息的女人。
时宁当然是装的。
虽然有点疼,但是感觉和姨妈痛经那种差不多,还是能忍的,只是成为列车乘客有了灵能之后,她已经挺久没有感受这种痛苦了,上一次还是在大周朝被顾凛一箭穿心的幻痛有过类似的感受。
他们被她穿心取血的时候也一样的疼吧?
而且,比她更痛。
只因为这样伤害他们的那个人,是她,所以一切的痛苦变得更加的剧烈而不可忍受。
时宁除了真的看错了顾凛的手势之外,也是存着一点同甘共苦的心思在那里的,感受一下他们遭遇的痛苦,她的心里面的愧疚才会少一点。
获得心灵的平息。
她微笑着看着江延轻声说:“别担心,不严重,我只是有一点疼而已......”
江延眼圈一下红了。
一句话,都可以把他打击得溃不成军。
“对不起......”
如果他的反应再快一点,就不会伤到她。
就算明明不是他的错。
江延也悔恨莫及。
大掌下意识的就轻轻的盖住她腰腹间的伤口,不敢用力,带着安抚的意味。
因为姿势的原因,他微微的俯身一点。
时宁目测了一下距离,江延和她还是有点远。
需要速战速决。
现在大家都恢复行动力了,温令灼这会儿也捂着心口挡住了慕容熙,他受了重伤但没有醉春风的影响,有真气在,所以慕容熙对他也颇为忌惮,两个人一时僵持,局面才安静下来。
她突然皱了皱眉,嘴唇蠕动了一下。
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江延靠近她,英锐的眉目很近很近:“你说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宛若琴弦突然崩断。
仓促、突兀,甚至带着一种暗藏的汹涌。
江延一寸寸的低下头去,就看到她的手,握着尖锐的发簪,发簪是凤凰簪子,凤凰的眼睛是火红的石榴石,半边翅膀是用金丝一缕缕的缠绕成发簪的柱身,本来是佩戴在她的发髻上的。
现在它被拿下来,尖锐的尾部,刺在了他的心脏处。
她眉目依然柔和水润,宛若一瓣莲。
就这么无辜天真的看着她,眼底像清澈的湖水,也向看不到底的寒潭。
江延笑了笑,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推着发簪,朝着心脏的更深处而去。
所以,她最后要找的那个人,是他,是这个意思。
时宁的眉目终于涌上剧烈的慌张,她几乎手忙脚乱的去攀住他的手,却几乎挡不住他的力道。
这个人,对自己下手,比对别人更狠。
“江延!你疯了吗!你干什么啊!”
江延沉默安静,向来是巍峨高山广袤大地,时宁觉得他沉稳冷静,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王道之气,结果,这人竟然是个人来疯!
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看起来都疯。
其他几个人被捅一刀,都忙着伤心痛苦呢,哪像是他,笑眯眯的还要带着她继续。
江延握住她的手用力,噗呲穿透心脏的声音在此时简直震耳欲聋。
他冰凉的唇覆盖在她的眉心,落下轻柔的一个吻,力道像花瓣坠落,却也如火般炽热滚烫。
她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江延说:“我们原来是命中注定,你为我而来,我就要为你达成心愿,无论那是什么。”
他的枪刺穿她的时候,浅一寸,她伤他的时候,却深一寸。
这一寸,原来就是爱和不爱的距离。
可江延不会止步于此,既然深,那就深到底,再刺深一寸,就让不爱变成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