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斗篷首领梁忠,曾经是大梁禁宫的禁卫军教头,对哀帝的忠心日月可鉴。
哀帝追随纯懿皇后而去,他是忠仆人家奴,主人任何决定他不能阻拦。
但哀帝临终前的托付,他字字句句记在心间。
那夜太极殿中灯火通明,偌大的宫殿内,高高在上的皇帝目光深邃冰冷。
“朕去后,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你只需要带着人守护好陵墓,不让他人打扰我和皇后的安宁。”
“微臣遵旨。”
他磕头应声。
“陵墓除了白玉凤印无法开启,若有朝一日,在顾家的暗一传回任何关于纯懿皇后复生的消息,你便设法取白玉凤印,以我同族血祭,届时,朕便会借着血脉逆生神纹复活,重返人间。”
他说着这种可能,目光开始变得温柔而缱绻,深深的凝视冰玉床上仿若睡着的姑娘。
预言一步步变成现实,可那又如何,就算希望渺茫,他也要布置好一切。
她生,他存;她死,他亦亡!
“陛下!您是说皇后娘娘她……若娘娘还有复生希望,陛下您可……”
剩下的话咽回喉咙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深深俯首在地。
“臣遵旨!”
如今距离那夜,已经过去好几年。
每一秒,都度日如年,本以为等不到那日,结果——
最神秘的暗一,是皇帝亲卫血滴子的老大,哀帝亲口说过,他在顾家。
实则,对方到底是男是女,梁忠一无所知。
可他确实收到了重磅消息。
纯懿皇后竟然诈死!
梁忠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房间内正襟危坐的温婉娇媚的女子,唇边冷笑藏匿在阴影处。
他迈步进入,郑持盈警惕的看着他,一双水眸中带着深藏的惶恐,强自镇定。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她握紧手指放置膝盖上,“我父手握东南水师,若我出事,他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而是拼尽全力为我复仇,至于秦王殿下,他对我并无感情,你们若打算利用我去威胁算计他,只会无功而返!”
一番慷慨激昂发言,结果对方没接招。
梁忠捧场的鼓掌几下,讽刺意味满满的。
“郑大小姐果然情深义重,可惜胳膊肘往外拐,不担心父亲反而忧虑未婚夫君。郑显是陛下亲封的东南水师的总统领,结果不思君报国,感念皇恩浩荡,反而拥兵自重,亲近秦王,想要从龙之功,当真其心可诛!”
梁忠愤怒满满。
郑持盈脸色青白交加,当面被人嘲讽,还是父女两个一起被贬低,自然不痛快。
可惜人也没说错。
而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父亲对哀帝忠心,可如今大梁覆灭,他独木难支,支持秦王,不过也是因为感念先帝恩德,他始终是大梁的忠臣!”
“那你就交出白玉凤印,实话告诉你,这是陛下临终前的托付,你郑家若真的忠心不二,就按照吩咐做。”
郑持盈惊疑不定。
哀帝连这个都算到了?
他是神机妙算不成?
她感到荒唐,也很恐慌。
下属突然敲门禀报。
梁忠脸在黑暗处,看不清神情:“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要听哪个?”
郑持盈:“坏消息?”
先看局面到底恶化到什么程度。
何况,梁忠嘴里说出来的好消息真的会是好消息吗?
她很怀疑。
这段时日,肉体没有什么折磨殴打,但精神的凌虐非常的严重,郑持盈如今算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好消息是,你的未婚夫秦王来救你了,可谓感天动地,不辜负你一片深情。”
梁忠从来也没有真的等她选。
“坏消息是我们早已经埋伏多时,设置了陷阱,等着请君入瓮,这里,将会是他的埋骨之所!”
郑持盈脸色僵硬,还没有绽放的惊喜骤然凝固。
梁忠说得信心百倍,但是要对付秦王可不是容易的事,就急着离开去收拾局面。
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恶意满满:“对了,附赠一个消息,凌霄若身边跟着一个美貌女子,形影不离,坐卧皆在一起。”
所以个中三味,她自己可以好好品尝。
说完便大步离去。
***
时宁在凌霄若的保护下,宛若一个欢快的吃瓜群众。
她一身亲卫打扮,但身形相对一众英武的男人,极为弱小纤细,看着就不怎么能打。
都说柿子专挑软的捏,和他们狭路相逢的前梁残军们,都想要先抓住收拾她来着,所以两个人就躲到了最后。
甚至出现了主护仆的情形。
时宁还挺满意的,最怕的就是凌霄若搞不清楚状况,还要冲锋在前,自己反而得提心吊胆的。
如今苟一点,安稳!
龙骧四骑虽然遇见开始就倒霉的失去两个,一个跑一个死,但实际上看着不靠谱的他们,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前梁残军力有不逮,被他们打着,且战且退。
直到夜幕降临。
前梁残军和他们都进入一座山坳,黑斗篷突然从山石后面冒出,而前梁残军突然从山猫变成了猛虎。
“秦王好威风,哀帝墓前,也敢放肆!”
梁忠横眉怒目。
凌霄若扬眉,不咸不淡的:“本王和哀帝同气连枝,都是凌家血脉后裔,他活着都要称呼我一声堂哥,怎么死后我竟然不能来见见他?”
言下之意,你算哪根葱?!
“郑持盈呢,把人交出来。”
他不耐烦冷道。
梁忠并未刻意注意时宁,就当她不存在,免得坏了皇帝的计划。
在他这样的人心里,皇帝永远是皇帝,有了那个秘密的命令,从得到暗一的消息后,梁忠更认为皇帝复活,指日可待。
凌霄若,就是个踏脚石,血包罢了。
“我们请郑大小姐做客,不过为了拿回属于纯懿皇后的白玉凤印,归于大帝陵墓,慰藉帝后之灵,可她不配合,还请秦王帮忙劝一下,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别当我没提前说过!
先礼后兵,架势摆足了。
郑持盈很快的被人押送出来,手脚锁着铁骨链,冰冷的金属叮当作响。
除了面色苍白,没有被虐待的迹象。
她一眼看到秦王,萧萧肃肃,如圭如璋。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