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莺莺燕燕就是互相嬉闹打趣,陆陆续续的上了马车。
长平侯世子宁远颇有些无奈。
他也是有公职在身的人,公侯府中算不得拔尖人物 ,却也不是招猫逗狗的那一类躺在祖先功劳簿的纨绔子弟。
平时为人还算是踏实肯干,长平侯府可见未来几十年也不会败落。
若非大夫人心疼时宁流落在外多年,还移情对于小女儿的疼惜愧疚,非要指派儿子领着家里面一群女眷外出游玩,今日宁远也不会请假。
他侧头看着一辆马车中时宁微笑的侧脸,仿若看到了曾经的小妹。
深深叹息,一晃,也都是十多年过去了。
妹妹,在天之灵,看到女儿长大成人回归侯府,也该欣慰了。
不过时宁已经是十七岁,年龄已经算是大了,这个年纪的贵女就算没有出嫁,也基本上订亲了。
想起离府的时候大夫人的殷切嘱托,宁远有点头疼。
东床快婿,有为儿郎,在元京城倒是香饽饽,要不就是有主,要不然就是背后关系复杂,时宁的身份颇有几分尴尬,高不成低不就的,还真不是那么容易选上合适的人。
白鹿书院的人才也许可以考虑一二......
时宁还不知道一波催婚咒法即将涌来,所以她这会儿心里面只有兴奋。
大周朝风气开放,海纳百川,所以女子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拘束,郊游踏青,呼朋唤伴比比皆是,但是没想到大夫人这么爽快的就是让自己便宜舅舅带着出门,她很是感动。
时宁虽然身份尴尬,但是到底是有个厉害的爹,何况长平侯府都是大夫人说了算,其他女孩儿自然不是傻的,也没有什么挤兑风凉话,反而是颇为吹捧。
如果大夫人爱屋及乌一下,不管是珠宝首饰还是丝绸华服,可都是信手拈来了。
时宁看着外面车水马龙,好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比起晋宁郡,更是煊赫富贵无数。
她的目光在路过朝天阁的时候顿了顿,又想起了昨夜那个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碰到......若真是太子,可不是平日里面能碰上的。
时宁不只是想要找到神魂碎片尽快拿到魂器,还因为太子身份使然,能够搭上线的话,贪污案岂不是可以立即着手调查?翻案也是指日可待。
虽然不知道当初此案到底是谁在背后做局,牵连多广水多深,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太子自然是不可能是幕后之人,毕竟这可是他家的江山。
到了河边,一群人都是下车,引来颇多侧目。
权贵世家的少年少女们,在这三月里都是一道风景线。
时宁有点扯不进他们的话题,一味的就是微笑微笑再微笑,偶有回应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主打一个害羞内向不合群,本来嘛,自己的身份就是复杂,多少人等着看好戏,她又是个冒牌货,心思全不在此......
时宁很快找到机会就是默默的绕开这些人,专往偏僻的角落里面走。
珍珠扶着她,看她大松一口气的样子就好笑:“如此焦点,其他女子想要都难。”
时宁没好气的咕哝:“这份荣幸给你你要吗?都是看猴戏呢。”
要说几个人是全然的好意,那是不可能的。
换了真正的时宁来,这么多的揣测、打量、看热闹的眼睛围着,可不得憋屈死,要是心思敏感点,对比起来自己和元京其他从小培育的贵女们的气度婀娜行之有度,更是要自卑不已了。
可惜,自己没那么玻璃心。
时宁压根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待她,自己就是个纯粹的过客。
珍珠深深的看她一眼,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培养出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宠辱不惊,这辈子算是真的见识过了。
珍珠眼睛尖,看到了一旁的山石上有个古怪的暗号,心里面一惊,抬眸,前方树林中玄色袍角一闪而过,赫然是霍指挥使。
既不露面,就是有贵客在此,从旁守护。
皇帝狩猎未归,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珍珠低下头,默默一抖:“姑娘,我肚子有点不舒服,需要去更衣。”
时宁不是那种计较的人,便是一摆手:“你自个儿去,正好前面一片桃花林,我自己逛逛,这么好的地方,既然没有人过来,暴殄天物......”
珍珠心里面泛苦,这片桃花林乃是和敬郡王栽种,那位宗亲惯爱摆弄花草,有钱有闲,一般来说,没有邀请,也不允许旁人擅自出入。
但是既然专门支走她,又无人出面阻拦,珍珠自然一字不敢多说。
时宁没在意珍珠的复杂情绪,她兴致颇高的就是走入桃花林,这里风景怡人,关键是没有外人打扰,可谓是喧嚣中一片宁静,也不过是拐两个弯百步路,竟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
闹中取静,甚妙。
她的脚步停下,笑容疏忽消散。
桃花林中,石桌旁,青年一袭藏青袍服,广袖上如意漫云纹,脚踏乌金履,姿态散漫,好整以暇的等着她。
见她脸上笑容消散,敲击石桌的手指微微一顿,一点不悦涌上心头。
“你闯了我的桃花林,还给我摆脸色?”
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真桃花林主人和敬郡王就这么不知情的失去了他的身份。
时宁会摆脸色?因为见他不高兴?
怎么可能!
完全是因为太震惊了。
她扬起笑容,定了定神,走过去,直视那张神光熠耀的脸:“我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再次相遇,说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对方身上那股刺人的气息就这么微微的收敛了些许。
他收到情报可以来这里等人的行为就被抛之脑后。
确实是,有那么点缘分。
某人不置可否,问道:“既然有缘,这次,该自报家门了吧。”
时宁笑眯眯的报出闺名:“时宁,镇西侯流落在外十七年被玄铁卫霍钧指挥使大人找回的暂住长平侯府的那个女儿。”
后面的树叶簌簌的响了一下。
太子:“......”
呵,一句话里面,提到了三个男人,还有霍钧的名字,怎么就让人——不太爽?
时宁扬扬下颌,示意该对方了。
太子深呼吸一口气,有点不满:“贺兰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