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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笼中雀(1 / 1)


那人走时还不忘拖拽着他的椅子,不偏不倚,正好走到了舞台中央,而且只用了二十九秒。

黑色的椅子外加一身玄衣,使得他完美的融进了黑暗的舞台。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当他驻足的那一刻,满场的灯光都因他一人而重新闪耀,在聚光灯下,大幕缓缓落下。片刻之后,大幕再次拉开,新的历史即将再度上演,伊邪那岐由衷的希望这是最后的一场演出,因为身处这片空间内,时间的流速似乎与外界并无二致。

单是那人从舞台的一角走到舞台中央就耗去了足足二十九年的光阴,也许对于神明那近乎无尽的寿命来说,人间的区区几十载不过是过眼云烟,但你记得,那一切都是寄托在自由之上,失去自由的神明,无尽的寿命就成了枷锁,不死的权能也就成了诅咒。

那封闭式的剧场,单调的舞台设计以及台下本就稀少的观众,更何况现在还就只剩下祂一个了。如今都化作一件件接踵而至的刑具,不断琢食祂的血肉,熬炼祂的筋骨,直到永恒的尽头。在那之前祂绝不会死去,如同那受困于高加索山上的“盗火者”,永生永世,受尽苦难。

这里没有永远都挣不断的铁链,也不存在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只有一座自掘的坟墓等待着祂

纵使舞台之上的再怎么山呼海啸或者人声鼎沸,祂所感到的永远不是欢愉,只有孤独。祂不希望这段孤独是永恒的,即使是短暂的也足以令祂抓心挠肝,让祂生不如死。

祂想,祂现在的处境甚至都不如一只麻雀,人们常说,麻雀是关不得的,因为它们早已习惯了自由,一但到了笼子里,麻雀就会很烦躁,为了逃出笼子,它就会不断尝试飞行、逃窜。它会撞得很疼,直到它再也无法煽动它的翅膀,直到它那象征自由的羽翼蒙上一层灰,直到它死亡。否则,它永远都不会屈服。

伊邪那岐自愧不如,但就是这份与生俱来的孤高让祂远离了诸多烦恼的同时也剥夺了祂的自由。

而笼中雀的看似不自由,却才是真正的大自由。自由的意义不在于可供选择的多少,而在于你是否能在看清现实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你的热爱,依然为此奋不顾身,哪怕因此失去生命。

对于麻雀而言,纵使是用金丝编织成的牢笼还依旧是牢笼,和铁笼没有任何分别,透过空隙看到的蓝天和远方吹来的风都是治愈它的良药,因为任何一只被试图关起来的鸟类都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换言之,在被关起来的那一刻,它就已经死了,剩下的挣扎也好,尖叫也罢,都是本能趋势,它的灵魂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和亲友一一道别,然后化作一缕清风消散于蓝天白云之上。

伊邪那岐猛然想起,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曾在高天原上圈养过一批“宠物”,它们刚来的时候,面对陌生的环境大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但伊邪那岐都耐心的一一对症下药,先从环境入手,按照它们每一位的故乡近乎一比一的进行了高度还原。

又赐予了它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食物和水,住这里,可保它们衣食无忧,福寿绵长,直至无疾而终。

到了这个地步,伊邪那岐自信的说:“我相信,没有任何一只动物会拒绝这般安稳的日子。”

但一只瘦小的麻雀可不这么认为,它自从被带到这里,就不曾啄食过神明馈赠的一粒米,每日餐风饮露,而这也惹来了同伴的非议和排挤。它的思想是高大的,本不该被束缚在这小小的躯壳中,它是孤独的也是自由的。

于是,在一个雨夜,一只麻雀忽然振翅高飞,它拼命的想要逃离这里,但高天原的辽阔还是出乎了它的预料。最后,它还是没能活着离开。

伊邪那岐亲手把它葬在了高天原的一角,是它那晚未曾抵达的终点。并释放了所有动物,还给它们自由,但它们并不感恩,还咒骂那只该死的麻雀,这其中甚至还包括它的同类。

伊邪那岐全都听见了,可祂什么也没说,因为祂正由衷的为它感到高兴,因为它找到了真正的自由,且摆脱了一般鸟类的宿命。以后的每个雨夜,伊邪那岐都会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脆弱的生命却以一种顽强姿态死在祂眼前。

现在,伊邪那岐也成了一只受困笼中的麻雀,而祂却选择了妥协,当然祂也反抗过,只不过失败了。祂不是一个傻子,一次失败的教训足以让祂铭记于心,死亡对祂而言只是一条平缓的溪流,祂要做的只不过是扁起裤脚然后平静的趟过去,但至少不是现在。

在祂短暂愣神之际,舞台上的演员早已开始了他的表演,没有配角,没有音乐,甚至连台词都没有,这是一场属于他一个人的默剧独角戏。

说是表演,其实也只不过是在舞台上不停的挥舞着肢体,就像是某种古老的祭祀之舞,玄而又玄,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又不明觉厉。

伊邪那岐渐渐被吸引,其中的某个动作令祂无比痴迷,那是一个双手拄剑,君临天下的姿态,虽无长剑在手,但剑势却是无比凌厉。

就在此时,台上那人的表演已然结束,谢幕之时,仿佛是看穿了伊邪那岐内心的想法,竟真的凭空变出一把剑来。

那剑长约四尺多,剑身有八个棱面,剑柄与剑刃的连接处呈圆形,护手呈龙形吞口,吞口下有两道凹槽,剑柄与剑身有明显的铸接痕迹,剑刃锋利,寒气逼人。

那人单手持剑,剑尖直指伊邪那岐的心窝,伊邪那岐既是人型,也必然同样怀有一颗跳动着的心脏。距离祂上一次心痛还是在刚刚逃离黄泉的时候,那时明明是劫后余生,却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痛,后来才知道自那时起自己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再一次就是现在了,与其说是心痛,不如说是心悸。伊邪那岐不知道眼前之人的倾力一剑是何种威能,但仅仅是指着祂就给祂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你打算杀了我吗?”伊邪那岐越过长剑望着那人的眼睛,平静的询问道。

“不,没这个打算。”那人回答,“怎么,你怕了?”

“那倒不至于,我若是贪生怕死,就不会来这儿了。”

“那倒不错,上一出戏,死伤无数,你却全然一副泰山崩于前,却面不改色的淡然模样。”

“你不也一样。”

“我与你不一样,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我的家人。”那人仰叹,“我们的身体里都流淌着同样的血,但为了天下一统,流再多的血也在所不惜。”

伊邪那岐沉默了,眼前之人也只是一具浊骨凡胎吗?那他凭什么能拦住我的去路,限制我的自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离开这里,自然容易。”那人话锋一转,“不过,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伊邪那岐来了兴趣,祂已经想好了,如果自己无法离开,干脆就死在这儿好了,这也是祂一开始的目的。不过,死之前总归是要让眼前之人付出些代价的,祂不相信,就连自己的临死反扑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那种存在,应该不会倒霉到让自己就这么轻易碰到吧?

“你说,我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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