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猛的抬头看了闻卿荣一眼,接着飞速的低下头,摆弄着手指像是没听明白似的。
但闻卿荣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蹲下身,硬逼着她与她四目相对。
“梨落,我知道你能听明白,不许装傻。”
梨落却没反应,直左摇右晃的晃悠,就是不肯与闻卿荣对视。
“梨落!”
闻卿荣呵斥了声,强势道,“你别说装傻,你今天就是装死,你也得跟她一起走!”
梨落身形一僵,下一刻,眼泪“唰”的下落了下来,跟断线了的珠子似的。
她平日没事就喜欢大吼大叫,惹的安荣院里,闻卿荣在内的几十口人心烦不已。
然而此刻却跟锯嘴了的葫芦一样,哭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看的闻卿荣心颤。
轻叹一声,闻卿荣用帕子抹掉她脸上的泪痕,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
“梨落,我也不放心你离开我,可是你生病了得去看病。”
“我在皇城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离开。这里很快又要乱起来,我怕到时候护不住你,你现在走就是最好的时候,能明白吗?”
梨落没有回答,眼泪却越发的汹涌,没一会儿的功夫,整条帕子都被打湿了。
闻卿荣头一回感觉到了什么叫手足无措,正头疼时,一道声音在她身畔响起。
“主子,不如让奴家跟梨落姑娘聊一聊?”
闻卿荣侧头看去,见绿腰笑的更只成精了的狐狸似的,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你……想说什么?”
“主子,这话是要说给梨落小姐的,你可不能听。”
绿腰笑的促狭,“哪个小姑娘还没点私房话了?主子不会管的这么严吧?”
闻卿荣:……
梨落跟你能有什么私房话?!
知道她是故意气人,闻卿荣也没理会,“成,让你说。但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把梨落吓到了,我可跟你没完!”
“是是是,奴家知道啦。”
绿腰摆了摆手,蹲下身凑到了梨落耳边,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了什么,梨落还真止住了哭。
这幕看得闻卿荣心急,可她如今修为全失,耳力大不如前,除非凑到她们身边,否则真一个字都听不清。
又过了会儿,绿腰起身,伸手将梨落牵了起来。
见梨落真的乖乖的站在她身边了,闻卿荣先是一惊,接着心里咕噜噜的就冒起了酸水。
好家伙!
她又是哄又是劝,又是整日陪睡陪吃,养了一个多月才养熟的人,被绿腰三句话就给哄走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
完全忽略了是她自己想把梨落送走的闻卿荣,老大不爽的把情绪挂在了脸上。
绿腰被逗的直发笑,非但没有安慰,反而将梨落搂得更紧。
“主子放心,奴家一定会好好带梨落姑娘的,绝对与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亲如……”
“成了成了,哪那么多话!”
闻卿荣不爽的打断了她,视线落在梨落身上,神情放缓。
“路上小心些,好好听……你身边这人的话。有什么不高兴不痛快的别忍着,尽管说尽管闹。等我把皇城的事儿都了结了,就去密宗寻你。”
听着这偏心眼的谆谆教诲,绿腰撇了撇嘴。
同人不同命啊!
她又出钱又出力,前后忙活还得不着一个好脸,人家成日只玩耍哭闹就能一切优待。
不能比,不能比啊!
“绿腰。”
这时,闻卿荣突然看向她。
绿腰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主子您说。”
闻卿荣拱手行了一礼,“辛苦你了。你助我良多,我都记得的。”
愣了片刻,绿腰急忙回礼,“主子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不都是奴家的分内之事吗?”
见闻卿荣神色真诚,她略有些不好意思,打了个哈哈,“主子日后若提拔奴家,奴家就感激涕零了!”
闻卿荣笑了下,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丢给了她。
绿腰接过,不在意的看了眼,继而瞪圆了眼睛,“主,主子,这,这是?!”
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居然结巴了起来。
闻卿荣淡笑不语。
绿腰摸着温润的玉佩,心潮澎湃,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多谢主子!绿腰日后必将竭尽全力辅佐主子!”
这玉佩,正是滕云商会在中州总店会长的象征!
从一分店拍卖师,直接晋升会长,这提拔的可不得了!
说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绿腰如何能不激动?
“哦?你的意思是,你之前还跟我藏私喽?”
闻卿荣的声音缓缓落下。
绿腰脸色一僵,可怜巴巴的望去,“主子我……”
见闻卿荣一脸笑意,显然是在玩笑,她才松了口气,娇嗔,“主子!”
闻卿荣打了个冷颤,急忙道,“成了成了,走吧。”
等绿腰给梨落穿上遮掩气息的黑袍,即将离开时,她还是忍不住问。
“你到底跟梨落说了什么?”
绿腰笑而不语。
她不需要哄也不需要骗,她只需要告诉梨落一句,你留在这里会给主子惹麻烦。
这傻姑娘就乖乖的跟她走了。
当然,这话是绝对不能告诉闻卿荣的,不然,她这刚上任的会长只怕得被撸下来了。
……
梨落走后的十天,闻权从东洲回来了。
一来就得知了赵家被全族流放的消息。
还不等他震惊完,就又收到了赵启锋留给他的东西。
一张从中间划开的竹席。
割席断交,这是要跟他绝交了!
怎么回事?!
“将军。”
管家端着茶走了进来。
“勇伯,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人面前,闻权也不需得伪装,凶相毕露。
“是不是那小贱-人又给我惹事儿了?!”
甚至无需揣测,闻权便已经锁定好了真凶。
而答案却出乎他的意料。
勇伯将赵家被流放的始末说完,闻权人都懵了。
“赵宇盛公然辱骂开国皇帝?!怎么可能?他失心疯了不成!”
“老奴听说是赵公子服下了披心丸。”
勇伯缓缓解释,“这披心丸可让人吐露心声,无法做伪,赵家这劫也是不亏。”
正是心里有这念头才能说出这话来,赵家此次不跌,日后也少不了祸患。
闻权这才气顺了些,用手一捏,那竹席登时就碎成了粉末。
“蠢货!”
骂完,他又道,“再去查,他怎么中的披心丸!”
未免闻卿荣被牵连,太子让呈给皇帝的影像里并没有她承认下入披心丸的一幕。
而当时涉案的世家子们也被赵宇盛的惨状吓破了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不约而同的特意隐瞒了披心丸的存在。
勇伯能知道,也是特意调查后的结果。
只是他不清楚闻卿荣当日也在场,更想不到闻卿荣有这手段,也就没有往这方向查。
见闻权如此笃定此事跟闻卿荣撇不开关系,他不免疑惑。
不过他向来不会反对闻权,当即应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