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里的一间办公室寂静无声,屋内的三人伫立在黑着的屏幕前一动未动,许久后,年轻的刑警队长开了口,声音嘶哑,“录下了吗?”
“头儿...”季林心痛不已,他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戚彧摆了摆手,“我没事,知秋也会没事。书安,录了吗?”
王书安忍着泪说道:“录了,全程都录了。”
“调出来,我去洗把脸回来看。”戚彧出了门抬脚拐到了露台上,这是警局里他和知秋休息时最常待的地方,不熟的时候各抽各的烟,不理睬对方,熟络以后,聊聊案子说几句玩笑,恋爱后,来这儿大多都不再抽烟,握着彼此的手...
钝痛充斥着胸口,抛心挖肺般的痛,呼吸被抑制住,戚彧攥紧了栏杆,深喘了一口气,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知秋还在等我,他即刻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回到了办公室。
“季林,联系上林所了吗?”
季林眼底微红,点了点头,“林所马上到。”
戚彧还是如以往效率帝的模式布置工作,“书安,你继续查甄郝那条线,季林你们继续筛查监控。”
两人带了些犹豫地回答道:“收...到。”
“刚才,”戚彧看向他俩眼神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苦痛说道:“看到的画面不要透露给其他人。”
两人这次毫不犹豫地回答:“收到!”
好痛,这是何知秋苏醒后的第一个感知,好黑,这是第二个感知,眼上被蒙上了厚厚的黑布,身下的触感很软,我在床上,右手被拷在了床头,右臂的伤最重,那小子捅时真是一点情面没留,手腕在拖拽的过程中折了,虽然浑身都很痛,但我没有死...枪抵着脑门,子弹也确实弹射到自己,是麻醉弹,演戏给队长看吗?队长还好吗...
门开了,进来了两个人,何知秋扭头看向门的方向,内心警觉着,会是谁,这个组织里也算遍地熟人了。
“睡美人醒了?”
没听过的男声,何知秋未作反应。
“你果然很漂亮,这样狼狈也掩盖不住你的美,怪不得周英对你念念不忘。”
他对周英的态度算不上尊重,“蔡兆,再次如丧家之犬一样四处躲藏,后悔选错了主吧?”何知秋的语气笃定又嘲讽。
掌声和夸赞声传来过来:“厉害”
表演性人格,极度自卑又自恋的控制狂,何知秋用六个字拿捏住了这个人的情绪,“黄玉儿清醒了。”
“是...吗?玉儿她恢复正常了?”
蔡兆几人的通缉令发出去后队长和她讨论过蔡兆其人,极度的自卑与敏感造成了他的愤世嫉俗,他表现得爱着黄玉儿,他的化名——赵玉,教育机构取名璞玉,张扬地又不为人知地显露自己对黄玉儿的爱,但这爱从未落于行动,黄玉儿的访客记录里没有过他,即使在多年后,他改头换面回到首都,从未去精神病院看望被他吓得精神失常的未婚妻。
恢复自然是骗蔡兆的,和队长去看过两回黄玉儿,她仍病的厉害,当她听到蔡兆现在在首都时,眼神是愤恨的,而下一瞬又回到迷蒙状态,黄玉儿她从混沌世界挣脱开,现实的苦难又将她赶了回去,挣脱的那几秒,我看到了她的恨。
“她恢复了,想起了一切,你杀了她全家,她恨不得生啖你肉。”
蔡兆拔高了声音,“不可能!我帮了她!她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她家里人没有人善待她,我救她于苦难!”
破防了,何知秋嘲讽地说:“救?她说你害惨了她。”
脚步声向自己奔了过来,眼罩猛被拉下,屋内微弱的灯光却晃得许久不见天日的眼睛酸痛起来,“贱人!这般田地还敢高高在上跟我说话!”刺耳的叫骂声响在耳边。
何知秋不畏不惧继续讽刺道:“当周英的狗当就了,听不得人话了?”
蔡兆一再被戳中痛脚,失去了理智,“方旋,你不是一直对这个女人有兴趣?”
一直倚在门口处看戏的方旋站直了身子,“老师,她惹你,你别转移战火啊?我要是碰了她,周哥不得杀了我?”
蔡兆冷嗤了一声,“你周哥嗑药呢,等他找来时,High到谁都不认识了,屁都发现不了,你搞小点声就行。”
何知秋抬起眼,厌恶地看着走来的青年。
方旋笑了起来,他拿过了蔡兆手里的黑布,塞到了何知秋嘴里,他抬起何知秋的脸,“何警官你就是因为这样,才让我们这些变态念念不忘。”
何知秋摆头挣脱方旋的桎梏,冷静地分析,被拷住的右手动弹不得,腿也被压制住了,只有左手有机会。
方旋解开了裤子,回首问道:“老师,你不出去?有这种癖好?还是要一起?”
蔡兆冷冷地看着何知秋,“我没兴趣,你自己搞吧。”房门开合的声音传来,屋内只剩下方旋和何知秋。
“何警官,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想,你在床上一定会非常带劲。”方旋拽开了何知秋的双腿用着恶心的腔调说着露骨的话。
何知秋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惊慌,被方旋捕捉到,他兴奋的发抖,“我太懂周哥了,何警官你这样的人露出这种眼神,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上一秒调情的人,下一刻,“啊啊啊啊!”尖叫了起来。
何知秋在他最松懈的时刻,左手攥成拳,快、准、狠地砸向了方旋的太阳穴,腿上的桎梏松了不少,抬腿狠狠地踢到他的下体。
方旋捂着下体在地上打着滚儿的喊,何知秋抽出了嵌在鞋底的针,刚要解手铐,方旋站到她身前举起了刀,“贱人!”
嘭的一声枪响,何知秋倒在了地上,这个镜头,戚彧已经重复了不下十遍,王书安想劝他,而戚彧抬起了通红的眼,“书安,能一帧一帧地看吗?”
所有的劝解都咽了回去,王书安立刻调整视频,戚彧再次按下鼠标。
“戚队。”戚彧回过头,起了身,差点支不住,他撑住了桌子,手背上青筋凸显,“林所。”他看着未婚妻的舅舅,挡住了屏幕。
林远声风霜满面却掷地有声道:“我已经看到了。阿彧,坚持住,我以犯罪心理学专家的身份保证知秋她还活着。”
戚彧塌下了腰,他一遍遍告诉自己知秋还活着,不许倒下不许放弃,他不知这一切是否都是徒劳,他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知秋,林远声的话给了他信心,他绷紧的弦儿终于松了些,泪水涌了出来,“林所,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她。”
林远声拍着戚彧的肩膀说道:“不怪你,恶人作恶,我们不要去买单,而是让他们付出代价。阿彧,知秋在等你。”
“贱人!”方旋的刀落了下来,何知秋抬脚将刀踹飞,方旋压住她,双手勒紧了何知秋的脖颈。
窒息感令何知秋使不出力气,她挣扎着,眼前的光越来越暗,好痛好累,怎么办,师兄会多伤心啊...
方旋手上的劲儿愈发的大,死女人贱女人,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躲在这里?他愈发的兴奋,死吧,冰凉的枪抵上了他的后脑,“放开她。”
方旋吓得一哆嗦,手上松了劲儿,“甄...郝,我只是替周哥教训教训她。”
子弹上膛的声音传来,“放开她。”
方旋连滚带爬地翻下了床,刚要开口,子弹打进了他的左腿,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开枪的青年,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甄郝冷冷的说道:“噤声,否则,再挨一枪。”
方旋流着冷汗,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为了这个女人伤害我?你像条流浪狗似的漂泊时,是谁将你捡回来的?”
甄郝不为所动,“她是英哥的人,你动了她,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英哥在,子弹会嵌到你的脑袋里。滚吧。”
“舔狗,舔了这个舔那个。”方旋骂完后又畏惧甄郝手里的枪,屈辱地爬了出去。
甄郝收起枪,看着床上可谓凄惨的人,摘掉了她口中的布,哀叹地唤道:“姐姐。”
方旋刚才的掐弄使得何知秋不停的咳嗽,“小俊。”
甄郝眼神微闪,低头检查何知秋的伤口和脖子上的掐痕,“姐姐,小俊这个名字是你给我起的,记得吗?”
何知秋还在咳嗽,轻轻地颔首。
“姐姐,你在做什么?”年幼的甄郝歪着头好奇地盯着何知秋手上的烟。
被福利院的小孩儿撞到自己抽烟的何知秋略显慌乱地掐了烟,挥散了烟气,她蹲了下来,与小孩儿平视,“你叫什么名字?”
“甄郝。两个院长的姓加起来就是我的名字。我不像别人有小名。”
“你想要个小名?”
“无所谓,有没有都行。”
何知秋揉了揉低下了的小脑袋,“你长得很英俊,小名叫小俊怎么样?你觉得好听吗?”
甄郝用脚划拉着地面,“还挺好听。”
“那我以后叫你小俊。”
十年前雪地里的一大一小现已经背道而驰,一个被铐在床上,一个跪在床边为被囚禁的人包扎伤口。
甄郝手悬在何知秋的脖子上的指痕没有触碰,“姐姐,你在车上就发现我有问题了吧?我露出什么破绽了吗?”
何知秋平静地看着真好说道:“你没有破绽,演的很好。是王辉的表现过于无辜,引起了我的注意,往医院开的时候,我想如果王辉如我一开始所想是个无辜的路人,那,坐在我副驾上的你是什么。”
甄郝悬着的手落在了何知秋的发上,“我是什么?姐姐,你觉得我是什么?”
何知秋不答反问:“你骑着摩托救了方旋,别着王辉撞了我的车,对吗?”
“对,姐姐还是那么聪明。”甄郝继续执着地问:“姐姐,你觉得我是什么?”
何知秋拨开了他摩挲着头顶的手,“你曾经是我的朋友。”
甄郝落寞了一瞬,“曾经吗?”他的眼睛又闪了起来,“姐姐,你说的不对,我是救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