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秋还未做反应就被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托举了出来,她的背靠在了宽阔的怀抱里,身后的人语气像带着冰碴似的冷,“女士,自重。”
何知秋身前的瞪猫样的眼睛,目光在何知秋和戚彧之间扫射。
何知秋握住了戚彧的手,“这位是刑警一队队长戚彧,也是我男朋友。这位是初云,我曾经的心理医生。我因着不爱与人肢体接触,她经常用刚才那种特殊疗法逗我。”
初云反驳道:“都说是疗法了怎么是逗你?不过,男朋友?哇哦。好欣慰。”
“收起这副嫁女儿的表情。”
“知秋你漂亮的脸上偏偏长了嘴。”
初云注意到她说完后何知秋的男朋友将人搂的更紧了,赶紧澄清,“这位队长,我直的。”
何知秋则说道:“队长,她虽跳脱,但作为心理医生很厉害,是我大舅的高徒。”
戚彧这才将何知秋松开。
何知秋将初云带到工位上,“你怎么在警局?”
“我的一位病人自杀了。警方找我问询她的病情。”
“那位女明星?”
“嗯。”
“你还好吗?”
“天,一下子好像回到你看诊的那段时间。”
韩风与林远声恋爱后就不再担任何知秋的心理医生,将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初云介绍给她,初云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病人,何知秋从不倾诉,而是会认真地跟自己分析病情,初云偶尔会觉得两人是在进行医学会诊。她印象最深的有一次何知秋突然问自己,“你今天不太一样,还好吗?”
“天,我看病你看病?”
“你在难过。”
“我...有一个病人自杀了。我有些分心,对不起。”
“我相信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
“你真是...今天高低不能收你费用了。”
而今清冷漂亮的女警对自己说道:“我的想法没有变,我相信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
初云卸下了伪装的假面,颓然地说道:“谢了。”
“我本打算今天去找你咨询些事情。”
“你说。”
“以你的经验,轻度抑郁症患者有定期吃抗抑郁药物的必要吗?”
“大部分轻度患者是不用的,但每个人情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初云回答道。
“你知道...”何知秋问题未问完发现初云皱着眉盯着自己身后,“怎么了?”
初云起身走到了一队用来梳理线索的白板前面,指着上面的一张照片,“我能看看这个实物吗?”
何知秋取来了包好的证物拿给初云,只听她说,“果然不对。”
此刻初云拿到手里的是曹琼包里的抗抑郁药物,“怎么不对?我们物证测过,药片成分就是丙咪嗪。”
初云说道:“这个是丙咪嗪但这个药片剂量不对。你那张照片我之所以发现不对是因为这个药瓶是国产的而药片看着却像是进口的,所以我要看看实物。进口的药片剂量大,是国产的1.5倍,吃错了很危险的。”
“怎么危险?”
“丙咪嗪的作用说白了就是促进兴奋产生从而抑制抑郁,但大剂量的丙咪嗪很有可能造成抑郁症患者情绪大起大伏,甚至可能引发幻觉,加大抑郁症患者的病情,所以我们心理医生对于用药比较谨慎,就像你刚才问的轻度患者,我个人是不建议用药物治疗的。”
“初云,你知道杨夏至吗?”
“她?我还真知道。”
…
两个小时后,杨夏至来到了警局,“何警官,这是你让我带的曹姐的病例。”
“谢谢杨医生,我们有些事情想跟你咨询一下。请这边来一下。”
杨夏至坐下后问道:“这是审讯室吗?你们要审问我?”
戚彧说道:“简单的问询而已,杨医生不用紧张。”
杨夏至挂着笑点了点头。
何知秋将曹琼包里的药瓶放到了桌子上,“这是你为曹琼开的药吗?”
“对。”
“有专业人士发现你开的药剂量不对,是原本剂量的1.5倍,你怎么解释?”
“我不清楚,患者自己换的吧。”
“自己换的?她为什么换药?”
“可能觉得进口的更好使,但是不知道这两种药剂量不一样,啊!她还不会是因为吃过量的药导致自杀吧,那也太惨了,是不是?”杨夏至摆出了无辜又哀伤的表情。
何知秋语气冷淡地说道:“杨医生,我刚读了你的研究所毕业论文,想和你探讨一下。”
“哦?”
何知秋抬眼看着对面的人,耳边响起初云的话,“杨夏至晚我两年毕业,她也想去韩老大那里实习,被拒了,我好奇问了一句,韩老大说不喜欢她毕业论文输出的观点。我就去拜读了一下,这位太激进了...她论文里核心观点是我国应效仿美国安排儿童不保护机构介入抑郁症、躁郁症患者家庭,适时研判患者是否具备抚育子女的能力,必要时剥夺其监护权...”
“杨医生,你是否到今天还认为部分心理疾病患者没有作父母的权利?”
杨夏至宛然一笑,“不是啊,毕业时眼界窄,那篇论文已不代表我现在的观点。”
戚彧问道:“你工作3年,经手的病人里加上曹琼女士共五位‘自杀’而亡,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杨夏至疑惑地问:“解释?跟你们解释抑郁症等心理疾病有多折磨人吗?患者与心理疾病抗争很艰难的,有时我真的爱莫能助。你们还有事吗?我还有个重要的约会,不能留下陪你们聊天了。”
警方没有任何证据能扣下她,只得放开离开。临别时,杨夏至突然回头说道:“何警官,说起来,你名字里有秋,而我是夏,很有缘,是吧?”
何知秋贴近她说道:“有缘,有缘到我一定会亲自将你铐起来。”
杨夏至本嘲讽地笑着,眼神突地柔和了下来,对何知秋说道:“我的约会对象来了。”
黑色宾利停到了他们身前,车后窗放了下来,“夏至,我来了。十五也在?”
何知秋看到周英明了杨夏至对自己若有若无的敌意的出处了,被恶心到了,把这烂泥当宝贝居然还担心别人觊觎。
何知秋转头就走了,“十五,你谈恋爱了。”周英拿腔拿调的话从身后传来,何知秋没有停下脚步,周英含着怒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就是永远都学不乖,忘记你的爸爸了?!”
何知秋站定,手边就是配枪,以她的枪法眉心、脖颈、心脏都能射穿,她讶异地是此刻自己竟丝毫没有这样的冲动,她看了许久的心理医生,从没将这个冲动切断过,但此刻,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去牵住戚彧的手,原来大舅和初云一直说的找到生的希望是这样啊...
戚彧发现何知秋还未上楼担心地张望,一眼看到周英的车,他差一点不顾三层的高度选择翻窗而下,而楼下的姑娘冲他招了招手,“队长,我这就上去。”
戚彧转身就跑到二楼时两人相遇,何知秋展颜一笑,牵住了他的手。
杨夏至厌恶地盯着何知秋远去的背影,直至看不到才上了车,她依偎过去。“英哥。”
周英按住了她的脖颈,凑了过来,贴在刚才何知秋贴过的位置,嗅了嗅,痴迷地低喃:“十五...”
杨夏至含着泪委屈地说道:“英哥...”
周英掐住她的脖子,“像她那样叫我!”
杨夏至抖着声音,“周...周英...”
“十五,十五...”
…
一队的人在会议室里讨论案情。
李文文问道:“周英来接的杨夏至?她是那个堂吉柯德组织里的一员?”
“很有可能。”戚彧说道,“我刚才已经查到了杨夏至之前的四个自杀的病人,他们与曹琼的共通点是都有孩子。但这四位已经被火化,而且家人也认定他们是自杀,无法跟踪调查。”
季林有些懊恼地总结:“我们现在的推测是杨夏至偷偷更换了死者们的药物,使得死者病情加重,进而自杀,但我们现在找不到证据,太操蛋了!”
戚彧鼓励道:“别气馁,犯罪一定会留下证据。曹琼的案子还未结案,我们还有机会。”
“曹琼吃了过量的药...” 李文文喃喃自语地梳理案情,何知秋打断了她,“曹琼吃了过量的药?”
“嗯?我说的不对吗?”
何知秋一言不发拨出了电话,那边接通后,她言简意赅地问道:“初云,如果一个人服用了过量的丙咪嗪,血液报告会是正常的吗?”
“不会。药物对肝肾都有损伤,服用药物尤其是过量药物的人血细胞不再正常范围。”
何知秋挂断电话,转头还未开口,迟莫直接说道:“曹琼的血液报告一切正常,与常人无异。”
李文文问道:“曹琼没有吃药吗?那她跳楼与吃药无关吗?”
戚彧说道:“看来是这样的,案件的疑点还有很多,曹琼母女是如何在监控里消失的,以及曹琼跳楼前在看什么,我们都没查清,明天全员去现场调查,等我调度,今天很晚了,昨儿也熬夜了,都回去歇着吧。明天8点警局集合。”
“收到!”
何知秋两人刚要回家,叶黎来电,戚彧站到一旁等待她打完电话。
戚彧牵起她的手,“你妈妈是不是担心你加班不好好吃饭?”
“是啊,刚通知我她往我家冰箱里塞了好多切好的肉,又工作又辅导小学生还得操心成年的女儿,我太佩服她的精力了。”
“为母则刚嘛。”
“嗯,也许当妈妈的为了孩子...”何知秋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戚彧也停了下来。
何知秋抬起眼,“队长,我好像知道曹琼为什么会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