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国邦看着对面的女警,给他枪的人再三强调如果何平的女儿审讯他,要竭尽所能地刺激她,他自认为是做到了,女警当时是真心问自己解脱了吗,谁不想从仇与悔中解脱出去?她起了杀念,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再激她一次...
女警开了口:“我查过了,你曾经是家父领的兵。不过,你入伍后半年左右,家父在抗洪救灾中受了重伤因此退伍,你们俩应该没什么交集。”
肖国邦在心底嗤笑,打感情牌?天真。
女警继续说道:“我猜你应该不记得他了吧。”
当然不记得了,漫长的军旅生涯里,何平不过是匆匆过客,他的长相、声音、性格肖邦国早就忘了,但唯独记得那人的背影。滔天的洪水,逆流而上的军人,被高高举起的少年,那是他从军后第一次意识到英雄是什么样子。不过英雄又怎样?不明不白的死,留下不甚清白的名。
肖邦国不无嘲讽地开口:“是不怎么记得了。但是我想不到曾经的团长会走的那样凄凉,你身为子女,一点都不羞愧吗?”
何知秋靠在椅子上,态度散漫,“你们组织给你派的任务是刺激我?你猜你成功了吗?”
肖邦国耸了耸肩,“成不成功,冷暖自知吧。”
戚彧敲了敲桌子,“肖邦国,你昨日持枪杀害了三人,复述你的动机。”
“为母报仇!”每一个字都慷锵有力,肖国邦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迟疑、懊悔。
何知秋问道:“为什么在知晓你母亲可能是遇害身亡没有来找司法部门为母伸冤?”
肖邦国笑了,“你说呢?你父亲沉冤得雪了吗?你走了阳关道,我过了独木桥,咱俩现在谁畅快些?”
何知秋扔过去一份文件,“你先看看这个再说畅不畅快。”
肖邦国垂下视线,母亲的死亡报告。
任美莹,骨龄40岁左右,尸骨多处轻微骨裂,死前疑似遭遇殴打,胸骨处有明显刀痕,推测死因,被利器捅破胸腔,失血过多而死或血液倒灌入胸腔窒息而死。
肖邦国抬起眼,“我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我妈妈惨死,我报仇...”
戚彧冷冷地开口:“肖邦国别自欺欺人。你母亲是被人捅死的,和你父亲说的死因根本对不上!”
“那又怎么样?总之是被范家人害死的...”
何知秋打断了他,“这可能根本不是事实,我们走访了你们花园城中村,范勇确实是个村霸,但是他两个儿子行为还算是规矩,没出现过去别家田里捣乱的情况。不过,我们发现了事关你母亲声誉的传闻。”
肖邦国双眼通红的看着对面的警察,何知秋继续说道:“你母亲生前曾被村里人传言与范勇发生了不正当关系。”
肖邦国狠狠地捶着桌子,“胡扯!”
戚彧说道:“我们走访了很多家了解到范勇多年前在村中经常调戏妇女,无人敢发声,只有你母亲,将此事上报给了村委会,但却传出她与范勇有染的桃色传闻,而后,你母亲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当年管理的也混乱,无人报警,你母亲就这样匆匆下葬了。关于你母亲的死,我们有很多推测,但,涉案相关人员都无法开口了。”
肖邦国陷入了迷境,他缓缓开口:“真相...”
戚彧接着他说道:“我们不得而知了,如果,你当时来找司法部门,警方根据死亡报告、走访调查、审问还能捋出事件的真相。肖邦国,你可能根本没有报仇,而是杀了三个与你母亲死亡不相关的人。”
肖邦国瘫坐在椅子上,他以为的解脱成了另一个漩涡将他困住,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何知秋看着颓废的人说道:“在你母亲的案子上警方已经做了能做的所有工作,可以办理结案了,但,我愿意继续查下去。”
肖邦国抬眼看着她,“有什么条件?”
“说说你的组织。”
“你在威胁我?”
“我在和你商讨。”
“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却不再查我母亲的案件呢?”
“我爸爸教我重诺守信,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肖邦国眼前浮现出洪水里那个背影,他塌了背,点了点头。
审讯室外众人长呼一口气,终于有了突破口。
“讲讲你的组织。”
“组织名叫堂吉柯德。”
戚彧何知秋惊讶地看着对方,跨省连环杀人案、跟踪狂反杀案,都出现过这个名字。
“我想为母亲报仇,找到一倒爷,想弄把枪,他说这年头京城黑市里都找不到枪,不过他知道一小鬼,好像有门路。给我牵了头。”
戚彧皱着眉问:“小孩儿?”
“高中生,名叫方旋。”
戚彧当即放下了笔,做出了手势,审讯室外陶叶也即刻下令,“关南你们马上去方家将方旋带来。”
“收到!”
戚彧敲了敲桌子,“你继续说。”
“一开始那小鬼没理我,后来跟我确认了我当过兵和拿枪的目的,引进我进了组织。”
方旋带着肖邦国参观武器库,“你确定杀了人后要去自首。”
“嗯,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母亲的冤屈。”
方旋递出了枪,在肖邦国要接去时收回了手,“枪可以给你,但是你要保证去朝阳分局刑警一队那儿自首,有一个叫何知秋的警察...”
戚彧在离开审讯室后,马上调度警员对肖邦国供出来的地方进行了突击检查,缴获近50枪支及大量弹药,但无一人被擒获。
何知秋得到消息时在网络部,结合王书安给出的报告,她并不意外这次行动一个人都没抓到。
“警局的监控信号被拦截?!”李文文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看着头上的监控又压下了声音,“现在那帮人也在看着我们?!”
何知秋摇了摇头,“王书安已经破解了拦截,反向追踪时,那边切断了信号,警局里所有的监控都层层加密了,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纰漏。”
齐磊叹了口气,“所以在队长调派人员时,那边就知道了,统统跑了。方旋那边呢?有消息了吗?”
关南摊开了手,“方旋已多日未归家,他姥姥惧怕他,巴不得他不回来,没报警也没去找人。”
戚彧进屋后看到愁云惨淡的众人,“各位,精神点儿。”
季林苦着脸说道:“头儿,我们谁都没抓到,也没找到能给周英定罪的证据。”
戚彧说道:“但是我们缴获了堂吉柯德这个傻逼组织的火药,算是阶段性胜利。而且我们已经锁定了这个组织的两个成员,周英、方旋。周英现在在明面上,警方日夜蹲守,早晚会发现证据。不要气馁,也不要被打乱节奏。肖邦国的案件还在收尾,季林安排警讯。”
“收到。”
“忙去吧,知秋,你跟我来。”
戚彧将人领进一间小会议室,“王书安告诉你小区里的大部分监控信号也被拦截了吗?”
何知秋点点头。
明明是他们中经历着最恐怖的监视的人表现的却是最无惧,是因为少时经历了更令人窒息的跟踪和监视吗?戚彧不愿多想她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只能将人抱在了怀里,“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
怀里的姑娘则拍着他的后背,“我也会护着你不再受伤。”
“队长!”关南一把拉开了门,看到了令他头脑一片空白的画面。
两人自然而然地分开了,戚彧在心底叹了口气,“直接说事儿。”
关南的思绪还未回归,“啥事儿来着?”
“问我呢?”
“啊对!厅长来了,找你开会。”
戚彧出去前按了一下关南的脑袋,关南待他队长走远后,呆愣愣地问何知秋,“何儿,你和队长搞对象呢?”
何知秋说道:“还没。”
李文文看着一脸思绪万分的关南问道:“想案子呢?”
关南摇了摇头,“在想中国语言的博大精深。”
“哦...我听那边说队长要出差去津港调查这次收缴的枪支来源。”
“哦,啊?”
“我现在就得出发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后能回来。”戚彧对着身前的人说道,“我担心周英会铤而走险,我想派人守着你。”
何知秋摇了摇头,“没有万全之策,他不会轻易动我,而且现在的形势对他不利,我认为没必要浪费警力资源。”
戚彧还是不放心,刚想开口,却被何知秋掐住了脸,“别担心了,你不在首都这几天,我会调查肖邦国母亲的案子,晚上我去舅舅那里住。”
“等我回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