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诺红着眼。
胡乱往薄被上挥舞着拳头。
她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她不怕。
小时候软弱无力的恐惧都是因为年龄小,没有力气,自从她跟着小舅学拳击以来,完全不一样了。
过去的噩梦不再是噩梦。
“啊......痛。”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赵安诺手下顿了顿。
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她一把掀开薄被,里面是被闷得脸色通红,同时头发乱糟糟的钟之越。
怎么会是钟之越?
她急忙开灯。
仔细看了看,确实是钟之越。
她大吃一惊,“怎么是你?”
钟之越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的话,只紧紧攥着手中的东西。
“糟了糟了。”赵安诺两只手一起抱着头,“天啦,你大晚上不睡觉到处晃荡什么啊?”
害她看错,以为旧事重演。
“啊。”赵安诺把他拉到灯光下,十分心虚,“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天啦,她下手那么重,该不会把他打坏了吧?
赵安诺惴惴不安,带着一丝自责。
怪她,下手没个轻重。
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屋子里的人是钟之越。
等拉过钟之越的手臂,看到白皙的小臂上一小团红色,这丝自责更是越冒越多。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赵安诺后悔得很。
随后拿出床底下的医疗箱,拿出棉签和消毒酒精,以及跌打损伤的喷剂。
一边擦一边道,“是不是我在洗手间所以你没办法进来,就在外面憋着?下次你叫我一声,或者开个灯。”
絮絮叨叨,“不开灯站在那里真的很吓人,你也不吭声,我还以为是鬼怪。”
钟之越没有反应。
“打痛了吧?唉,我可是学拳击的,那拳头可重了,不行,等天亮了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你说说你,也不知道反抗,就傻站在那儿等着我打,傻不傻?”
“好了,还痛吗?”
仍然没有回应。
奇怪,钟之越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也是,谁莫名其妙被打一顿能不生气吗?
换她,她也会。
挠挠头,赵安诺非常抱歉,“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你打回来?”
赵安诺收起所有东西,抬头看他。
这一看,只看到钟之越冷冰冰的表情,在背对着灯光的下面,显得苍白甚至有些吓人。
她微微一怔,“你怎么了?”
手在他前面晃了晃。
钟之越一下握住她的手。
他手上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赵安诺定睛一看,发出一阵惨叫,“你干什么呢?”
“这是我的衣服啊!怎么撕成了这样!”
拿在钟之越手里的,不是别的东西,是一件黑色的T恤。
只不过变成了一条一条的,被他攥在手里。
那是赵安诺为数不多的新衣服,才穿过两三次。
一把从他手里夺过,赵安诺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都是钱啊!
地摊货也是花钱买的啊!
“钟之越!”
赵安诺气愤不已,这家伙什么时候干的?
她和他待了一整天,居然都没有发现。
“你不能这么糟蹋我的衣服啊!”
钟之越的迷茫地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眼睛抬起来紧紧盯着赵安诺。
一字一句地说,“姐姐,是长头发!”
赵安诺简直要发疯了。
什么姐姐,什么长头发。
“不是姐姐,不是长头发。”
长头发多麻烦,她明明剪成短发了,好崩溃。
钟之越手掌张开,摊平,“给我。”
“不给。”赵安诺心痛地看着那衣服。
不知道拿到外面去补一补,缝一缝还有没有救。
捧着衣服,她低着头思考。
等等,眼角余光看到了什么?
霍地抬头,几秒钟后赵安诺再也忍不住了。
将手中的衣服抛开。
瞪大眼睛双手抓着钟之越的肩膀。
“这件是怎么回事?”
天啦,她看见了什么?
钟之越身上穿的这件连衣裙根本不是连衣裙。
她就说嘛,她自己哪里买过连衣裙。
原来是钟之越将两件衣服拼接在一起。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上面那件的下摆撕成一条条的,下面那件的领子也撕开了,变成一条一条。
然后上下两件就这么一条一条连接在一起。
形成了一条不伦不类的“连衣裙”。
关键是颜色搭配在一起,看起来只有那么难看了。
黄色是上身,蓝色是下身,上面的卡通动物——一只小兔子也变成了迷糊的一团。
好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那两件都是买了很久,领口都洗不干净的旧衣服了。
即使这样,赵安诺还是心痛。
一口气憋到喉咙口,吐也吐不出。
“姐姐,要穿裙子。”钟之越似乎不明白,歪着头看她,解释着自己的理由。
“姐姐?哪个姐姐?”
赵安诺随口问道,“你说你半夜不睡觉,就为了霍霍我的衣服,到底是为什么?衣服跟你有仇吗?”
“就是姐姐。”钟之越坚定的重复着,“姐姐,裙子。”
赵安诺看着面前的钟之越,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面前的这个人,状态十分奇怪。
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自我认定。
她心里咯噔一下。
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钟之越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她心跳如雷。
钟之越这是怎么了?
她又试了试,还是没反应。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一个地方。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刚才被她扔在沙发上的另一件黑色T恤。
赵安诺走过去,一边观察着钟之越。
她轻轻把破烂成碎布条的拎起来,左右晃了晃。
果然看见钟之越的眼珠跟着转动。
她往上他就往上看,往左就往左看。
十几秒过后。
赵安诺把T恤伸到他面前。
钟之越果然伸出手把衣服拿住,然后低头,开始在已经惨不忍睹的特色“连衣裙”下摆继续接着布条。
赵安诺看懂了。
他是要把衣服再变长一点。
看着那撕成一条条。
即使连接在一起,仍然能看见里面的小内内的“连衣裙”。
赵安诺忍不住扶额。
好的,她确定了。
钟之越有病。
还是非常严重的病。
这种她只听过从没有见过的毛病。
“梦游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