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蔡邕生气,完全是因为他满心看好夏侯懋。
他把大汉朝廷的一切,以及他自己的希望,还有自己曾经的鸿鹄之志,全部寄托在夏侯懋身上。
可是,现在的夏侯懋与过去一样,没事就在研究膏药与药丸,甚至还搞出了一个酒坊。
长此以往即便是再厉害的天才,最终也会变得碌碌无为。
然而夏侯懋此刻被骂得怒火上涌,根本不管蔡邕是不是上了年纪。
“玩物丧志是吧!
愧对天地是吧!
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要干嘛?难不成你还想杀了老夫?”
其它牢房的儒生见情况不对,于是一起呼喊了起来。
“住手,快住手!”
“夏侯懋你这小贼,胆敢动蔡夫子一下,我等定与你不死不休!”
那帮人喊个不停,门外的狱卒看了一眼后,赶紧去报告崔烈。
而夏侯懋这边,已经将蔡邕打晕,随即把他的上衣扒掉。
一群儒生惊呆了,他们从前只听说老头子喜欢玩小孩,可却没听说小孩玩老头的。
“畜牲!夏侯懋你这个畜牲,你怎么敢这么做?”
“快住手啊!否则老子一定会把你的丑事公之于众!”
嘘!
一群人骂着骂着,忽然有人示意同伴噤声。
一开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可是数息后,所有人都想到,夏侯懋可能杀人灭口。
所以整个牢房很快安静了下来,毕竟夏侯懋的凶名可不是开玩笑的。
独自一人击杀所有十常侍,单凭一己之力灭掉洛阳所有豪族,甚至能与炼炁士争锋。
这样的猛人,别说他们了,就算把他们家私兵全部叫来也无用。
咕嘟!
一名年轻书生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随即问旁边的同伴,“他不会真的杀人灭口吧?”
嘘!
书生的同伴没说话,只是示意他噤声。
再看夏侯懋这边,他只是扒了蔡邕的上衣,在他的身上抹了许多舒肤膏。
可问题是,他没想到那一小罐舒肤膏不经用,抹过老脸与脖子,过了锁骨就用完了。
手上还有点残余,于是夏侯懋随手在蔡邕的衣服上擦了擦。
这一幕被附近几个牢房的儒生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众人逐渐安心了。
然而。
“刚刚,尔等是如何辱骂本相来着?”
众人尴尬了,因为他们确实误会夏侯懋了。
一名书生挤出笑脸道:“这是个误会,请相国大人海涵!”
“我不海涵,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踏踏踏……
恰在此时,崔烈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事实上,他早就来了,只是躲在牢房外十丈远,生怕夏侯懋连他一起杀。
“崔大人,根据我朝律法,公然辱骂相国者该当何罪?”
“回相国,杖三十!”
“什么,这么轻?”
“呃……”
崔烈心说,你可真是够黑心的,三十庭杖下去,估计有一半人得昏厥。
夏侯懋见崔烈与从前一样,还是表面凶恶,骨子里软弱,于是问道:“哪个是孔北海?”
崔烈指了指蔡邕对面牢房,夏侯懋仔细一看,还真是孔融那个老货。
中年孔融与老年孔融,差距真的太大了,夏侯懋刚刚确实没认出来。
“刚刚就是你骂得最凶,而且骂得不堪入耳!
原来所谓儒者,就是你这等思想龌龊,满嘴污言秽语之辈!
好,很好!
我会发布公文,将今日廷尉府牢房之事传遍天下!
我要让世人知道,孔夫子的后人是何等的不堪!
不为朝廷献计献策也就罢了,整日只知道三五成群编排旁人,而且醉酒淫乱,还被道家之人逮个正着!
我倒要看看,天下人如何看待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孔家后辈!”
夏侯懋说完就要走,这下孔融直接慌了。
“不要,相国大人开恩,相国大人开恩呐!
呜呜呜……下官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孔融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而且眼泪鼻涕齐流,看上去真的有点凄惨。
夏侯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孔融颓废了,随即他又求狱卒去帮他传信,这回还是荀彧。
一小时后,当荀彧得知事情的真相,当即在家大发雷霆。
“活该!是不是涂药都分不清吗?我看他就是想出名!
我不去,让他好好反省,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在北海不消停也就罢了,丢人竟然丢到洛阳来了!
真以为陛下不知道他的那些丑事吗?”
荀彧一激动,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听得一群门客汗颜不已。
因为儒家许多人与孔融一样,一年四季都在宴会上度过。
他们的宴会除了歌舞酒肉以外,还有公用侍妾与五石散,也就是后事的夜总会模式。
所以很多文人活不过四十岁,其中曹丕与曹睿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荀彧发的这通脾气,很快被道家的人知晓,于是他们将整件事的经过传得洛阳城人尽皆知。
道家的人为了拉拢夏侯懋这个相国,所以把他说成了苦主与大善人。
至于跟蔡邕对骂的那一段,直接被忽略。
原本儒家在这场争斗中处于绝对优势,因为儒家以往的名声相当好。
可是经过这件事的发酵,百姓们一边倒厌恶儒者。
也难怪,毕竟百姓们见过的儒者,的确整日无所事事乱嚼舌根。
最要命的是,所谓的大儒蔡邕,曾经与他们如出一辙。
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大儒在老家的丑事被抖了出来。
比如孔融,他说自己的亲生母亲是生育工具,根本不需要尊重与尽孝。
原来,孔融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本是庶出,为了得到嫡子身份,他不得不说这种话来讨好养母。
这件事被扒出来后,孔融的名声一落千丈,因为大汉崇尚孝道。
即便被过继,他也不该如此对待生母。
儒家阵营这一仗败得很惨,所以许多大儒就开始想着绝地反击。
他们原本想要扳倒核心人物黄承彦,可是查来查去也没查到后者的半点黑料。
这就有点难办了,因为黄承彦是道家这边头号智囊。
怎么办呢?
那就锁定二号智囊崔浩!
可问题是,这人深居简出,而且不喜参加宴会,所以同样查无可查。
至于领军人物张昭,这货把账目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同样抓不住小辫子。
最后儒家没办法,只能把目标锁定在崔烈身上。
尽管都知道,他是灵帝心腹,即便座罪也会继续为官,可儒家这边已经别无选择。
随即,崔烈的许多黑料被扒出来,比如收受贿赂,比如公报私仇,比如贪腐公款。
好家伙,崔烈这一年多以来,当真被上次捐官的事折磨得不轻,有些债务到现在还没还清。
所以他一直在想办法捞钱,而现在所有事都被儒家的人抖了出来。
朝堂之上,儒家官员可不少,弹劾这种事轻而易举。
灵帝郁闷了,他没想到儒道之争的战火会烧到他这边来。
“司徒大人,你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原来,张温的事已经澄清,所以他又能上朝了。
张温这人胆小,而且骨子里与崔烈是同一种人,既想当大官,又没有那个魄力,好在他有那么一点眼力劲。
“禀陛下,臣以为廷尉崔大人自任职以来,铲除了豪族乱党,平定宫墙之乱,翦灭恶僧之祸,实乃国之栋梁!
如今只是有贪腐嫌疑,实不该贬职查办。
臣以为,只要洗清贪腐嫌疑即可,根本不必大动干戈!
倘若只要弹劾便可定罪,那么多半会产生冤假错案!”
“荒谬至极!”
说话的是马日磾,因为他是被儒者们怂恿出来的马前卒。
马日磾言辞凿凿,而且列举了许多事实,可以算得上人证物证惧在。
所以说到最后,张温额头冷汗直冒,毕竟不占理。
而灵帝,是真的想保住自己的心腹,于是只能将崔烈停职查办。
这下好了,廷尉府做主的变成了儒家的一名侍郎。
这人名叫孔阜,之前名不见经传,唯一令众人有点印象的,就是上回当众否认孔子是老子弟子那件事。
孔阜刚接手廷尉府,立马将孔融等人释放,而且把孔融等人的档案焚毁。
唯一没释放的只有蔡邕,因为他是灵帝关进去的,而且蔡邕的名头盖过了孔氏,所以孔氏的人大多不喜欢他。
出牢房之前,众人纷纷与蔡邕告别,毕竟蔡邕人缘好。
然而当众人看清蔡邕的面相后,一个个都惊呆了。
一名书生道:“蔡夫子,真的是您吗?
您这……”
此刻的蔡邕,还在生夏侯懋的气,所以摆手道:“老夫无恙,尔等出去后好好作学问便是!”
“不是啊,夫子,您的脸……”
“嗯?老夫的脸如何了?并无不适之感啊!”
“太年轻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好似二十年前学生初见您时一般!”
“胡说八道!好了好了,奉承话少说,老夫还得研读这段《春秋》,尔等先回家沐浴更衣吧!”
众人闻言,七嘴八舌的说明情况,甚至在狱卒那边找来了铜镜。
片刻之后,蔡邕惊呆了,因为他脸上那些沟壑般的皱纹已经全部消失,就连胡须都变黑了。
他呆呆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随即想起夏侯懋昨天说的话。
“老夫……老夫……昨日是不是太过份了?
相国他不是不学无术,而是发明了不得了的膏药?”
听蔡邕这么一说,现场众人齐刷刷的点头,只有孔融还在腹诽。
蔡邕让众人给夏侯懋带话,大概意思是道歉,而且感谢他送来的洛阳大曲。
而舒肤膏的神奇,也因为儒生们的口口相传,逐渐变得名声大噪。
于是又有一大批人,在何进等人的带领下,来到了相国府。
夏侯懋笑了,因为吃一堑长一智,他绝不会把销售权轻易交出去。
“这个买卖没法做,更没法长期做!”
何进问道:“为何啊?老夫还等着变年轻呢!”
“大将军问得好!
咱们先说说这个配方用料,西域百年仙人掌,长白山六百年人参,天山一百五十年以上雪莲,深山六十年以上赤血藤!
这些是主药引,其它八十多味辅药倒是不难找!”
众人闻言张大了嘴巴,因为这些宝药根本没法长期供应。
“诸位也别气馁!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花钱总能收得到!
这样吧,我大概算了一下,一罐舒肤膏的材料,最低价在一千六百金左右!
咱们现在按照二千金来算,那么可以把价格抬高到万金以上,药效大约在六年左右!
我可以少收一点制作费,但是这几味药引,务必请诸位帮我收购!
谁先集齐这些药引,谁就能先发财,就算你们卖十万金一罐我也不眼红!”
一群人心动了,可是谁也没开口保证什么。
于是,洛阳官僚圈很快流传着夏侯懋胡编乱造的药方,甚至有人已经与各方商旅打听价格。
还别说,夏侯懋说的药材,天南地北的顶级隐藏富商的确在售卖,可是价格当真贵的离谱。
单说这个百年仙人掌,西域某些巫医同样常年收购,所以价格根本下不来。
而长白山六百年人参,那更是了不得的好东西,因为许多药方都要当药引。
而夏侯懋找这些东西,目的是炼制凝香丸,以及健龙丸与培元丹。
培元丹是那位无名炼炁士留下的丹方,据说是炼药师入门丹药,丹方刻在了一块铁片上。
那只手镯小乾坤中,还有别的丹方,可却需要火系炼炁士才能,夏侯懋也是没办法。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而且他现在越来越喜欢雷电术法,不可能改修火系功法。
而且他本是金系炼炁士,修炼火系功法会变得事倍功半。
如今的儒道两家又变得势均力敌,毕竟儒家扳回一局。
而通过廷尉府牢房事件,儒者们大多安分了不少,至少没有像从前那样没完没了的聚会。
时间飞逝,转眼又是数日过去,灵帝终于下旨,在三天后举办朝堂论礼。
夏侯懋本来是不想参加的,毕竟他对吵架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