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按照王大人所言，有人对酒坊捣乱，朝廷可派兵镇压。
那么这个利润，总要足够弥补出兵军资才行！
而且一但其他官员纷纷效仿，那么双方作坊同时出事，城卫军要先去哪边镇压才算符合规矩？
臣还听说，相国大人说的是交给朝廷一半利润，而绝非半成！
仅一字之差，情况相差甚远！”
灵帝笑了，“哦？相国果真说的是一半利润？”
荀彧答道：“千真万确！而且臣还听说，相国大人原本在府内建造酒坊，目的是供应军中将士吃喝，并非为了盈利！
如此胸襟，真乃朝廷之幸啊！”
满朝文武闻言，一个个都在低声议论，毕竟有不少文臣还是挺正直的。
而夏侯懋也没想到，荀彧这人会在关键时候极力推崇他。
何进等人有点尴尬，没想到小心思被人看穿了。
他们原本这么干，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夏侯懋每次在关键时刻并不站在他们那边。
所以都想通过这件事，来隐晦的扳倒夏侯懋。
至于酒水生意，怎么也比不上在朝堂掌权重要。
羊衜站出来道：“禀陛下，相国大人为国库着想，开办了酒坊，这是一件好事！
只是，相国大人一向节俭廉明，据说为官一年有余，从未领过俸禄！
此次开办……”
“且慢！”
灵帝打断了羊衜的话，“羊大人你是说，相国大人到目前为止，从未领取俸禄？”
这话被灵帝重新复述一遍，朝堂上立马炸了锅。
百官议论纷纷，个个都在说夏侯懋为人高洁。
“回陛下，的确如此，相国大人甚至从未领过为官补贴。
就连此次出征兖州，也从未领取半分个人公干费用！”
哗～
朝堂上炸了锅，因为汉朝的官员待遇当真不错，否则文人们也不会削尖脑袋往里钻。
这个时期，收纳税收与发放俸禄的事，基本都是大司农在操办。
上一任大司农是曹嵩，他与夏侯懋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而这一任大司农张昭，几次三番弹劾夏侯懋，就因为夏侯懋抢了他家长命锁。
灵帝满脸黑线，随即厉声道：“大司农，朕命你速速补发相国大人俸禄，以及各项公干贴补，不得有误！”
“喏！”
张昭吓一跳，他忽然觉得自己站在了风口浪尖，尽管大部分责任是曹嵩。
“羊大人你接着说！”
“喏！
众所周知，相国大人心细百姓，更加爱戴将士！
此次出征兖州，获得战利品全部兑换钱财，而后全部购买军粮与军械！
正因如此，城西军营才有一半将士换上了铁甲！
而相国大人此次开办酒坊，臣猜测，他依旧是想改善将士待遇！
毕竟许多将士的衣衫当真是褴褛不堪！
如今处于夏季还看不出问题，一但入冬便会有将士受冻！
这是一笔不菲的军费，相国大人这是未雨绸缪！
故而臣提议，相国大人贡献二成酒坊利润即可，毕竟一半实在太多！
倘若朝廷指望相国大人一人养活军队，那么定会招致天下人非议！”
羊衜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可还是有人站出来反对，理由还是官员不得经商。
最后又是荀彧说道：“禀陛下，事实上相国大人已经给出了定论。
为官者本就有朝廷俸禄，相国大人贡献一半利润，就是想告诉百官，官员不得私自经商！
倘若有一半利润归国库，那么便是国有作坊！
而国有作坊做大，则有利于带动商业发展，最终可重开丝绸之路！”
提到丝绸之路，就算是那些贪官，都是心驰神往，毕竟那是大汉朝廷的伟大功绩。
满朝文武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决定让夏侯懋的酒坊利润分四成给国库。
这件事立马让朝臣们动了小心思，因为有些行业即便分出四成利润，依旧有利可图。
第一个就是张昭，因为南方的染布与丝绸行业很发达，单是染料这行就能让一个家族经久不衰。
此事暂且不提，话说夏侯懋的酒坊开始盈利后，确实带动了不少小作坊的兴起。
头一个是镖行，排在后面的是谷壳倒卖商，以及陶罐窑厂等行业。
而新型二锅头因为口感好，灵帝赐名洛阳大曲。
本来夏侯懋定价百文钱一斤，可是到了洛阳各大酒楼，直接翻了十倍。
可即便如此，依旧是供不应求，因为洛阳的隐藏富户当真不少。
甚至有人当起了酒贩子，直接以二千文一斤卖去其它州郡。
夏侯懋突然有种打工的感觉，而那些代理商就是他的老板。
他心里不爽，于是某日在大朝会的路上，就跟周围的官员提起了这事。
众人一听，酿酒的利润远不如卖酒的，而且那仨瓜俩枣还得交四成给国库，一个个都在为他打抱不平。
然而等上了朝，谁也没为他说话，这下给夏侯懋气得不行。
殊不知，那些酒楼背后，都有朝臣们的影子，头一批就是张昭与王允，以及藏得严严实实的杨彪。
夏季即将结束，而杨彪的洛阳大曲生意，已经做到了西凉全境。
张昭更狠，他在短短一个月之内，竟然把洛阳大曲卖到了长江南岸每一处角落。
这帮人赚得盆满钵满，所以有些洛阳文人就开始眼红，于是就派人盯着那几个赚钱最狠的家伙。
一场针对洛阳新豪族的阴谋，正在逐渐酝酿。
而这一个月以来，洛阳出现了大大小小数百家作坊，基本都是朝臣们的手笔。
有些作坊交四成利润有钱赚，而有些作坊根本做不到，所以就有人开始瞒报营业额。
这种事在哪个时代都有小人举报，所以朝堂就以这个问题，没完没了的展开讨论。
最后夏侯懋提议，由朝廷派人去每处作坊常驻，而且不定期轮换。
这下有人撑不住了，所以直接宣布倒闭。
夏侯懋一看，有些作坊可以继续经营，所以建议灵帝以朝廷的名义，以巨资买下配方，然后派人去接手。
灵帝干这事，永远首选太监，他觉得配方泄露之后把人杀干净就行。
本以为灵帝的想法会有朝臣反对，可没想到所有人都觉得这么做很稳妥。
好吧，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主流思想，夏侯懋也不便过份干预。
如今国库越来越充盈，灵帝逐渐开始膨胀，所以他在确定各部门正常运行后，立即着手铸造金人。
据说是为了镇住国运，具体有没有用，夏侯懋还真的不确定。
毕竟穿越之后，他看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而气运一说肯定是真实存在的。
至于说，那些金人能不能镇住气运，当真是不得而知。
这天又是大朝会，夏侯懋打着哈欠来上朝，因为昨夜又研究了一晚上巫术。
“荒谬之言！”
他本来站在队伍最前列打瞌睡，突然被灵帝的一声怒吼吓一跳。
有点尴尬，随即赶紧用袖子擦擦口水。
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遮掩他打瞌睡的事实，因为他的胸口湿了一大片。
有朝臣悄悄捂嘴偷笑，最明显的就是袁绍那个岳父刘员外。
灵帝也是郁闷得要死，刚刚朝臣们一个个都说他铸造金人不对，说那是昏君行为。
灵帝一个人说不过一百多张嘴，最终只能发脾气。
可是，夏侯懋这个福星，刚刚却在他孤立无援时打瞌睡，这怎能叫他不气上加气。
“相国大人，你以为如何？”
夏侯懋闻言，心说我以为你个大头鬼，老子连什么事都没弄明白，怎么发表意见？
“咳嗯！好的，就这么办！”
朝臣们闻言，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夏侯懋不知道灵帝问的什么事。
灵帝笑道：“如此甚好！”
“陛下，老臣反对！”
说话的是御史桓典，这人的脾气又臭又硬，最要命的是不贪腐，旁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等灵帝骂他，岂料羊衜也站出来拱手道：“禀陛下，老臣誓死反对！”
紧接着，荀彧等人也站出来反对，甚至引经据典，说孔夫子当年如何如何劝谏君王。
这下夏侯懋算是明白了，灵帝悄悄花钱铸造金人，被这帮人发现了。
“停一停！”
就在灵帝气得头昏脑胀时，夏侯懋站了出来。
只听他说道：“荀大人，人家孔夫子当时劝谏君王是对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那时候他们国家穷得叮当响！
而如今我大汉国力逐渐昌盛，铸个铜人镇住国运，这种事根本就无伤大雅嘛！
说实话，花不了多少钱，何必太计较呢？”
不等荀彧开口，那位御史桓典立即开口道：“相国大人有所不知，陛下要铸三百六十金人，而非铜人！”
夏侯懋闻言嘴角扯了扯，随即对灵帝拱手道：“陛下，金人铸出来，恐怕得派一支精兵永远守护，否则早晚得遭贼！
而且即便派精兵看守，也无法保证他们不会监守自盗！
万一金人被掉包，那么干坏事的家伙便会富可敌国。
就比如草原巫师，到时候他们会拿黄金换兵器，接着南下攻打我大汉！”
夏侯懋说完，满殿朝臣纷纷附和。
灵帝被夏侯懋的说法吓到了，因为这事十有八九会发生。
夏侯懋接着又道：“如果说，用黄金、黄铜等金属混合铸成紫金人像的话，既不会生锈，又可供天下人摩拜，而且可以省去诸多麻烦，那就最好不过了！”
众人闻言，一个个立即开始讨论这个办法的可行性，然而夏侯懋又开口了。
“臣建议，第一个铸造比干像，供朝臣上朝时摩拜！
不拜比干者，说明此人有不臣之心！”
此言一出，那位御史桓典又开始抬杠了。
“相国大人此言差矣，比干乃商纣王时期重臣，而非我大汉臣子，我等拜天、拜地、拜陛下、拜父母，却没必要拜往朝臣子！”
不等夏侯懋怼他，刚刚还在他统一战线的羊衜开口了。
“御史大人此言差矣，比干乃自古以来第一忠臣，我等无论身处任何时代，都不可遗忘此等国士！
遗忘就意味着心中没有忠心！”
“羊大人你太偏激了，这根本就是两件事嘛！”
这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夏侯懋也是一阵头大，于是他又喊道：“停一停！
既然我提议的第一人有争议，那么暂且搁置这个问题，我心中还有第二人！
开国高祖皇帝，这位总没有争议了吧？”
众人闻言立即开始低声议论，可是谁也不敢随意发表言论。
夏侯懋笑着转身拱手道：“陛下，您看是否可将高祖皇帝紫金像排在第一位？”
“准奏！”
灵帝终于笑了，因为他要的不是某人雕像，他只要镇住国运即可。
夏侯懋接着又转身道：“好了，现在说说我心中的第三人。
其实吧，这第三人有两个人选，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第一个是老子，人家写的《道德经》确实是微言大义。
第二人嘛，自然是孔子，毕竟如今已经是儒生遍天下！
可问题是，老子又是孔子的前辈，而且孔子曾经向老子求学！
所以这个先后顺序，我有点无法判断！”
夏侯懋刚说完，只见一名孔姓官员立刻站了出来。
“禀陛下，禀相国，微臣要说明一点，我家先祖当初只是与老子探讨文学，并无正式师徒名份！
故而，微臣以为我家先祖孔子该排在前面！”
不等灵帝与夏侯懋开口，一名信奉道家的官员骂道：“无耻之尤，即便没有师徒名份，那也该尊师重道，后辈怎能排在前辈前面？”
荀彧接口道：“此言差矣，正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
夏侯懋倒是忘了，他的祖先荀子是儒家半圣。
他一开口，张昭立即站出来开炮，有些话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原来张昭也信奉道家，他甚至把儒家贬得一文不值。
于是朝堂上立即分成两派，就儒道之争展开唇枪舌战。
半小时后，夏侯懋再一次喊道：“停一停，大家先冷静冷静！
既然这个问题这么复杂，不如咱们挑个时间，专门举办一场朝堂论礼！
毕竟这个紫金像谁先谁后的问题，需要天下大家共同探讨才行嘛！
呃……陛下，您看臣的提议是否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