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闻言苦着脸不说话,似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良久之后,王允苦着脸摇头道:“司空大人请恕罪,我心里害怕得紧,这件事容我回去再想想!”
王允说完一拱手,随即魂不守舍的往外走。
等他走远,夏侯懋才开始翻阅他的礼单。
礼单有两份,一份是蔡邕夫人准备的,一份是王允自己的。
夏侯懋心说这帮人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个个把自己标榜成圣人,可其实一样搜刮民脂民膏。
吩咐小露等人去购买一些酒水和点心,再准备一些精美茶具器皿,以免今后待客不方便。
孙林与王楼等人刚出门,又有一些人登门拜访。
绝大部分人他都不认识,只有少数几人听过名头。
比如刘表、陈蕃、羊步,夏侯懋记得蔡文姬两姐妹就是嫁给了羊氏。
这些人与王允差不多,来了之后就是一番奉承,接着便是高谈阔论,随后又开始贬低宦官,最后便是对朝廷的感慨与期盼。
这种千篇一律的聚会论调,似乎已经形成规律。
好像他们的生活中,除了抨击朝政和咒骂宦官,就已经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夏侯懋每次都是点头附和,并没有发表半句评论。
这一下午光阴,就这么被这群人浪费了,夏侯懋感觉很无奈。
傍晚时分,总算送走这群混吃等死的家伙,夏侯懋这才有空看礼单。
他找来笔墨与绢帛,将所有礼单抄录了一份,随即又往北宫走去。
这回灵帝过了一个多小时才见他,也不知是在吃晚饭还是在忙别的事。
御书房点起了许多油灯,可是光线依旧不是很好,而且空气质量也是差的很。
灵帝在忙着批阅奏章,夏侯懋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顿时感慨不已。
夏侯懋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的坐下吃肉,因为一下午都在喝茶。
又是一个多小时后,灵帝案桌上那一堆竹简才被看完。
而他身后已经堆了六只大木箱,每只大木箱里面都是满满当当的竹简。
“呵呵呵……”
放下笔的灵帝,看到夏侯懋胡吃海塞,立马就笑了起来。
小太监岳禾惊讶不已,因为若是旁人这般吃喝,肯定要被斥责。
夏侯懋放下一条羊腿,随即擦擦嘴,接着取出那一大摞礼单。
“这是?”
“陛下您不是封我当大官了吗,城里人送的礼,我没地方放,打算先放您这!”
灵帝张大了嘴巴,心说这货还真是个孩子,而且他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你就不担心朕把你的钱都花了?”
“花呗!反正我现在又不愁吃喝!”
呵呵呵……
灵帝之所以发笑,完全是因为夏侯懋又在跟那条羊腿较劲。
他忽然觉得,如果天下臣子都像夏侯懋这么单纯,估计就不会有战争了。
“好,朕替你花!等你缺钱了,就与朕说一声!
多了不敢保证,划些良田给你当封地还是可以的!”
灵帝刘宏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凉州战事吃紧,而且天下各地黄巾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他现在很缺钱,而且四处都是窟窿,根本填不过来。
于是,灵帝又道:“朕一直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财政问题,听说你会打造织布机,不知你可愿贡献图纸啊?”
终于说到正题了,来洛阳这些天,夏侯懋一直等着他开口,可是一直被一些琐事耽搁。
“愿意!等臣吃完就画!”
“呵呵呵……不急,不急!羊腿管够!”
灵帝高兴坏了,他觉得大汉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进入太平盛世。
这一夜,夏侯懋为了给灵帝讲明白织布机原理,以及其中的一些关键问题,足足花了两个时辰。
等他回到武德殿时,已经是后半夜。
本以为小露等人都睡了,怎料他一进门,一群人立即点灯迎了过来。
小露道:“原本我等想去宫门那边等,可是那个新来的张雄不准!”
孙林道:“侯爷,我等害怕。若是没有您,我等又得回去……”
他的话虽然没说完,但夏侯懋明白他的意思。
宫女太监永远不准出宫,除非拿到皇帝特批。
可问题是,像他们这样的身份,除非学习十常侍,否则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放心,我暂时不会离开!”
咕噜噜……
距离晚饭已经过去五个小时,所以夏侯懋又饿了。
众人听见夏侯懋肚子叫,别提有多开心了,因为饭菜一直温着。
宁静的生活开始了,灵帝在忙着开办织布厂。
为了不让别人偷学核心技术,灵帝特意把所有员工仔细筛查三遍。
而他的织布厂,就设在御书房附近,他说要随时亲手调试织布机。
还别说,这人挺聪明,甚至还会对织布机做简单改良。
而夏侯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过问司空份内之事。
他不想过分干涉九卿政务,毕竟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他现在主要忙的是南宫修缮,也就是给下面官员牵个头,时不时巡视一番。
具体工作,他根本插不上手,毕竟术业有专攻。
还别说,汉室大部分官员虽然很腐朽,但是这些负责建筑工程的官员,着实很有才华。
比如这个秦宣,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办起事来显得十分稳重。
倒是那些打下手的书生,一个个浮躁得很,有点类似刚刚走出社会的大学生。
看着他们指挥民工干活,夏侯懋直摇头,因为他们的方法大多不实用。
这一日,一名御林军士兵忽然来禀报夏侯懋,说是大将军何进求见。
夏侯懋一听,立即出门迎接,毕竟南阳官僚集团的势力还是很大的。
虽然何皇后进了冷宫,对他们的打击很大,但是灵帝明显没打算动他们。
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官场势力平衡,否则洛阳那些豪族得翻天。
走在去苍龙门的路上,夏侯懋随口问道:“这大热天的,为何不让他们直接进来呢?”
那名士兵闻言,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道:“司空大人您还不知道呢,张校尉是张公公的人,这是故意刁难呢!”
夏侯懋点点头,心说这两拨人是真的势同水火。
等等,好像宫里的确不准外臣随便进,即便现在南宫没有住嫔妃。
这种事可大可小,万一哪天张让拿这事要挟,那还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张校尉做的对,此事一但传出去,当真是好说不好听!”
那名士兵闻言愣了愣,随即点头哈腰的说道:“是是是,小的知道错了!”
夏侯懋不再说话,士兵忐忑的跟着,两人很快来到苍龙门。
“司空大人一向可好,老夫特来拜会,叨扰之处还望见谅啊!”
“大将军好,各位将军好,各位大人好!”
夏侯懋一看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来求和的。
只是,谁也想不到,夏侯懋连袁术都拱手行礼。
一群人慌忙还礼,并且挤出笑容。
夏侯懋刚要领众人进南宫,却见张雄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了。
何进等人也看到了,随即面露不善之色。
“张将军早呀!”
夏侯懋率先打招呼,看上去很客气。
“不敢当!属下来此是想提醒大人,宫内有明文规定,外臣没有陛下口谕,一律不得入内,还请见谅!”
“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提拔你了?”
张雄刚说完,袁术就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起来。
夏侯懋赶紧道:“公路将军息怒,张将军也是听命于人,更是职责所在!
况且最近宫内出了很多事,确实不太方便!”
“我看不如这样吧,天气如此炎热,咱们找家茶馆闲聊几句也就是了!”
袁绍赶紧道:“司空大人说的是,以免被人扣上结党营私的罪名!”
“请!”
“司空大人请!”
张雄也不生气,而且目送夏侯懋离开南宫。
他心里有些感激夏侯懋,因为后者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走在宫墙外,杨彪忽然挤出笑脸道:“司空大人恕罪,上一回的事,都是在下目光短浅!我……”
“嗯?什么事啊?我完全不记得了!”
夏侯懋说话时在微笑,众人都看出他在释放善意。
“没事,没事!是在下没睡醒!”
杨彪很窘迫,他没想到夏侯懋的气场越来越强。
呵呵呵……
何进忽然笑了起来,随即说道:“司空大人雅量,值得我辈学习啊!”
他一开口,周围众人都跟着附和。
苍龙门外面不远处就是那条奢侈品小街,众人找了一家店铺,随即准备清场。
“不必了吧,此事若传出去,旁人还以为咱们要密谋造反呢!”
嘘!
何进吓坏了,因为何皇后下台后,他这个大将军随时可能被拿下。
若是被旁人抓住把柄,那可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玩笑,玩笑!我不说了!”
夏侯懋也很尴尬,因为此刻有许多人看过来。
有几人认出了一行人的身份,于是过来打招呼。
“见过大将军,见过司空大人,见过各位将军,见过各位大人!”
“是建公啊,最近公务可繁忙啊?”
何进开口,可是夏侯懋却对这人没什么印象,所以只是回了一礼。
“唉!忙,也不忙,不知从何入手!”
“哦?以你建公的才学,还有何公务能难倒你?”
夏侯懋越来越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让何进这个莽夫称一名下官有才学。
“是孩童失踪案,而且越来越诡异!我等明明做好了埋伏,就守在农户院子里,可孩子还是丢了!
连续几日下来,已经丢了十几名孩童了!”
夏侯懋闻言嘴角扯了扯,心说你们这帮人不会是合起伙来给老子下套吧?
然而他用余光扫了一眼众人,发现所有人都很正常,貌似的确是有孩童失踪案发生。
遇到这种问题,众人都在下意识思考人贩子,可是谁也没有头绪。
忽然,夏侯懋想起前世的济阴吴氏,以及定陶王氏。
“这位大人,你可知城内有哪些上了年纪的文人?”
“司空大人的意思是?”
“我曾听闻,如今天下流行一个传说,吃孩童脑髓可延年益寿!
而此传闻暂时只在文人圈流传,尤其是那些大限将至,且又家大业大的文人!”
“司空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说呀!”
那位名叫建公的官员,一听这话,立即以为夏侯懋是想打击蔡邕。
“是真是假,你……对了,还未请教这位大人高姓大名?”
“下官司马防,字建公!”
“你就是河内司马防?”
“正是!”
“幸会幸会!我刚才所言,也只是一个调查方向,四马大人何不一试呢?”
司马防对于夏侯懋的客气,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夏侯懋的战绩实在太惊人了。
一来洛阳就干掉了两名中常侍,还有何皇后,以及前任司空许训。
就连何进等人都栽了,而且现在不得不拉拢,他心里很是忌惮。
而现在,夏侯懋竟然对他一个小小洛阳令这般客气,他怎能不高兴。
司马防走后,夏侯懋一行人进了茶馆后院。
何进当先开口问道:“世上真有此事?食孩童脑髓可延年益寿?”
夏侯懋闻言笑了起来,“大将军啊,倘若此事为真,那么秦皇嬴政会死于沙丘吗?
长生之术或许有,但绝不是此等愚民之术!
就像黄巾贼,他们说地里长出石碑,是上天的启示!
这种小把戏,也就能蒙蔽那些无知百姓罢了!”
众人听夏侯懋说这话,一个个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他忽然想起来,豆芽顶石碑这事,好像到了明朝还有人用。
“抱歉抱歉,我这破嘴又得罪人了!”
本来夏侯懋不说还好,他说出这句话后,众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一群人中,只有袁术最光棍,而且也最没脑子。
只听袁术问道:“那地里长出石碑,难道不是天意?”
咳咳咳……
夏侯懋被呛到了,咳嗽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咳嗯!公路将军啊,这件事呢,确实只是个小把戏!
简单来说,就是把很多豆子埋进一个坑,再把一块较轻的石碑立在上面,再用松软土层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