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懋说话时,语气显得很低落,看上去真像那么回事。
张让也没想到,夏侯懋并没有雄心壮志,感觉他像个迟暮老人。
他想想还是得激励这孩子,毕竟他现在可是炙手可热。
“耕田打猎虽悠闲,可天下再次闹黄巾呢,你如何安稳生活?
还有啊,你不是喜欢纳妾吗?
你在谯县那种地方,撑死也就是纳两个商贾之女!
在京城,就算你想纳豪门之女也不是问题!”
“不是问题?蔡邕那个老不死的,他就差张口咬我了!”
“呃……呵呵呵……”
张让被逗笑了,因为蔡邕在这种问题上,的确不可能退让。
“那就重新找,京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三公九卿!
看着吧,这回许训被郭胜连累,他那个司空之位肯定不保!”
两人如此这般闲聊,夏侯懋得到的情报越来越多。
良久之后,夏侯懋被送出了那处偏僻宅院。
他觉得要不是自己记忆力强,下次肯定找不到那里。
张让没有与他一起回宫,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忙。
重新往回走,再次回到那处十字路口。
巧的是,之前那辆马车又从中东门冲了过来。
“小杂种,给老子滚开!”
车夫还是那句话,夏侯懋这回闪开了。
嗉!
然而车夫在路过夏侯懋身边时,竟然挥动马鞭朝他抽来。
“小杂种,每次都是你坏事!”
砰!
这要是还能忍,夏侯懋就不是夏侯懋了。
他以极快的速度掀翻马车,路人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马匹、车夫、车内之人,全部一股脑的摔成一团,而马车已经成了一地碎片,这完全就是车祸现场。
夏侯懋不急不缓的走向摔得七荤八素的车夫,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抄起一块木板。
砰砰砰……
夏侯懋也不说话,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他的力道把握得很好,刚好不会伤到骨头。
车夫被打懵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做梦也想不到,一个毛孩子竟然有这么大力量。
更加离谱的是,他每次想要爬起来还手时,那根木板都会恰到好处的砸在他的痛处。
车夫最后干脆蜷缩在地上不动,因为他知道自己遇到了狠人。
再看车夫的主人,他已经吓得嘴唇打哆嗦,似乎已经猜出了夏侯懋的身份。
他之所以急着来回赶路,就是联络朋友对付夏侯懋。
他的慌张眼神,被夏侯懋看得一清二楚。
夏侯懋缓缓向那人走去,车夫主人立即吓得不断往后蠕动。
然而夏侯懋却没有打他,而是伸出了左手。
一开始车夫主人不明所以,故而把自己的钱袋递过去。
啪!
夏侯懋一把将钱袋拍在地上,车夫主人又摘下自己的玉佩递过去。
啪!
玉佩也被拍在地上,这回车夫主人真的慌了,因为他怀里有封信。
与此同时,大街上来了许多围观者,而且以之前那帮书生为主。
“住手!”
那个脾气不好的书生甲开口了,看上去像是打算伸张正义。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砰!
他的话没说完,夏侯懋直接一木板砸在车夫主人的脸上。
一群书生惊呆了,他们谁也没想到,夏侯懋竟然不讲道理,而且手段十分残暴。
“你这恶徒,还不速速助手!”
砰!
粗犷书生也开口了,他觉得这是让夏侯懋声名狼藉的最佳时机。
然而,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夏侯懋再次拍了车夫主人一下,那声音听上去真的很响。
众人再次愣住,因为夏侯懋明显不吃他们那一套。
数息后,有人低声道:“咱们镇不住他,还是请夫子和将军来主持大局吧!”
一群人点头,随即风风火火的往奢侈品小街奔跑。
而夏侯懋,则是再次向车夫主人伸手。
没有人敢过去插手,因为谁也不知夏侯懋会不会打他们。
车夫主人还想等蔡邕救援,所以看着夏侯懋不说话。
砰!砰!砰!
夏侯懋也不说狠话,只是继续一下下的用木板砸车夫主人。
木板很快碎成渣,于是他又抓起马车扶手开打。
咚!咚!
这回声音变了,因为马车把手的材质很硬,车夫主人立即开始吐血。
“且慢!给你便是!”
车夫主人哆哆嗦嗦的将手伸进袖子,随即飞速把那封信往嘴里塞。
可是,那封信是用绢帛写的,这是东汉豪族的一个通病。
砰!砰!砰!
夏侯懋见状,立即就是一个三连击,车夫主人立即晕死过去。
绢帛信被夏侯懋拿到手,虽然沾染了一些血迹,可是完全不影响。
他这一看,顿时对这人更加鄙夷,因为这货是个十足的汉奸。
这是西羌某大臣给他的回信,巧合的是,这货就是张让之前说的司空许训。
因为他被中常侍郭胜连累,所以他现在要找西羌演一场戏。
大概意思是,让西羌向西凉增兵,他再以大汉司空身份周旋。
从信中言辞来判断,他们双方已经勾搭十多年,期间应该出卖了大汉许多情报。
夏侯懋刚要拎着许训去皇宫,怎料蔡邕等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蔡邕此刻的脸色黑得像锅底,因为许训在他的印象中,就是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节操的三有文人。
夏侯懋当街打他,那就是在摧毁大汉肱骨之臣。
“敢问护国灵侯,你如此当街殴打许司空,当真是目无国法吗?”
蔡邕这一嗓子,直接让现场沉寂了三秒。
紧接着,周围的书生立即叽叽喳喳指责夏侯懋。
然而这群人也只是敢说话,却不敢上前动手。
等这群人说得差不多了,夏侯懋才问道:“本侯认为此人有罪,既然蔡夫子与他有旧,是不是要替他担保?”
听见这话,蔡邕被噎得不行,因为他认为夏侯懋是想通过这件事,来打击他蔡邕。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卢植喝道:“夏侯小友,你实在太过分了!
因为一桩亲事,你牵连无辜之人做甚?”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立即议论起来,随即就有人说夏侯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蔡邕的火气很大,但他毕竟是个文人,此刻已经不知道如何收场。
“哼!就算你权势滔天,老夫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蔡邕涨红着老脸说完这句话,随即便将脑袋扭到一边。
夏侯懋心说,你还真是个书生,连半点魄力都没有。
倒是卢植,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他的目标是地上的许训。
查看伤势之后,随即把许训背起来,看上去是打算找大夫。
“站住!”
夏侯懋拦住了他,看上去随时可能动手。
卢植惊呆了,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卢植虽然读书不少,可也是个地道的武将。
当街拦他,岂不是等于找死?
“小子,你是当真初生牛犊不畏虎啊!
老夫今日若是被你一个稚童拦住,也就不配留在军中了!”
“将军怕是记性不太好,本侯说过此人有罪!”
“呵!呵呵呵……你说有罪就有罪,莫非你可以无视国法?”
“不,本侯很守法,倒是将军不太讲理!”
“老夫不讲理?”
嘀嗒……嘀嗒……
卢植原本要据理力争,怎料他背上的许训,嘴里正不断流血,看上去就快死了。
“闪开!”
卢植怒喝一声,然而夏侯懋却用木块指着卢植道:“将此国贼留下!”
“国贼?你欺人太甚!”
卢植说完,抬腿就朝夏侯懋踹去。
砰!
以夏侯懋的速度,卢植不可能踹中他。
夏侯懋甚至在闪避时,挥动木块回击了一下。
卢植小腿吃痛,随即放下昏迷不醒的许训。
“是老夫看走眼了!你小小年纪武艺不俗,放在军中的话,少说也是一名校尉!
可是,你心术不正,早晚会毁了大汉!
老夫今日便替朝廷除掉你这祸害,即便陛下要治老夫的罪,老夫也在所不惜!”
“将军大义!”
“将军威武!”
“我等事后一定为将军正名!”
“杀了他!”
“他就是个祸害!”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呼喊,卢植感到很欣慰。
可是,夏侯懋却觉得卢植这人很幼稚。
他几次三番说许训有罪,而且朝他使眼色,明显是不想让许训全家被抄斩。
可是这人看不出来,甚至很享受众人的吹捧,看上去就像是着了魔。
“取我兵器来!”
卢植又开口了,看上去越来越像脑残。
拿了兵器的卢植,又大声说道:“也给他一件兵器,老夫可从来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夏侯懋被逗乐了,心说难怪这人拿着最牛的装备,却跟黄巾贼打了个旗鼓相当。
粗犷书生等人为了耍心眼,从那间书店抬出了一柄鬼头大斧。
一共三十几人,竟然累得气喘吁吁。
于是,周围的路人开始指指点点,因为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是故意的。
卢植道:“他拿不动,给他换一杆花枪!”
在卢植眼里,这种解决矛盾的方式很正常,所以他要堂堂正正与夏侯懋打一场。
而此刻的夏侯懋有点后悔了,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力量。
“将军,没有兵器了!”
粗犷书生也是坏的很,连卢植都要欺骗。
他一笑,夏侯懋总算想起这人是谁了。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虽多,可是东吴张温却只有一个。
再看他的衣领,果然有一个长命锁的轮廓。
轰!
三十几名书生将鬼头大斧放下的一瞬间,地面都跟着颤了一下。
卢植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的小腿挨了一下后,他是真的想与夏侯懋切磋。
他刚想说话,可是夏侯懋突然转身走向鬼头大斧。
随即,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夏侯懋单手提起了那柄鬼头大斧。
又因为鬼头大斧太大,而且斧柄对于夏侯懋来说太粗,所以看上去很是滑稽。
当!当!
夏侯懋用他那小手拍了两下斧面,立即有钟鸣声传出来。
嗉!嗉!
紧接着,夏侯懋耍了两下,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轰!
夏侯懋将鬼头大斧往地上一杵,随即说道:“打完之后,你可别再闹事了,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原本他的话,听在卢植耳中很可笑,然而想想他的力量,卢植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杀了他……杀了他……
那群书生又呼喝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像地痞流氓。
“卢某领教了!”
当!
然而卢植说完还没出招,夏侯懋直接跳起来一个旋风斩。
轰!
卢植只能举枪横档,所以他被那股巨力砍飞了出去。
他砸在了马车碎屑里,最后撞在那名车夫身上。
夏侯懋是故意的,因为卢植上年纪了,不缓冲的话必死无疑。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口吐鲜血,甚至已经爬不起来。
现场变得鸦雀无声,因为夏侯懋的力量实在太诡异了。
这边的围观者越来越多,甚至连十字路口都堵住了,所以消息很快传进了皇宫。
灵帝刘宏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认真的问道:“你再说一遍,谁打败了卢植?”
“是护国灵侯!因为司空许大人的马车冲撞了护国灵侯,护国灵侯便掀翻了许大人的马车!
之后蔡夫子来劝解,可护国灵侯却说许大人有罪,还说许大人是国贼!
之后便有了街头比武!”
“国贼?可知具体情况?”
那名小校闻言挠挠头,随即道:“好像……是搜出了一封信!”
“信?”
灵帝刘宏觉得夏侯懋没那么狂悖,至少从处理刺客那件事来看,他是有头脑的。
“去!马上派人把他带回来,还有蔡邕和卢植!
呃……还有那群无事生非的书生,总之相关人等全部带到德阳殿来!”
“诺!”
那名小校就是之前提醒夏侯懋,不可越权处置太监的那位。
他叫周生,虽然灵帝没给他升官,可他现在明显受到了重用。
周生找到夏侯懋时,后者正一手拖着鬼头大斧,一手拖着昏迷不醒的许训。
而那群书生在蔡邕与卢植的带领下,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他们想要知道,夏侯懋究竟想干什么。
在那群书生的后面,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路人跟着,那一看就是各豪族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