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郁欢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字条,上面楚非池的字刚劲有力,如他的人一样。
他说:公司有事,等我回家。
“回家”两个字戳中了郁欢的心。
在经历过误会、争吵、和解这一系列的过程之后,平静的温暖更容易让人觉得珍惜。
她知道其实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但急不来,只要他们在一起,那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所有的事情都会船到桥头自然直。
至少,郁欢还是乐观的。
不过当她下楼之后见到坐在客厅里面的沈水北,她变得有些紧张,连刚刚走下台阶的双脚,都觉得有些无处安放。
在她的印象当中,这次从意大利回来,楚家的人并不怎么欢迎她,这其中自然就包括沈水北,所以当沈水北坐在客厅的时候,她有些……紧张。
“伯母。”郁欢音量不大,特别是在诺大的客厅里面,这细微的声音更显苍白。
沈水北仔细地看着郁欢,看着这个自己儿子惦记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子。
终于有一天,他能把她安放在他的家中,金屋藏娇,也不为过。
“还没吃饭吧,刚才来的时候,给你做了点。”沈水北从沙发上站起来,往郁欢这边走来。
郁欢嗜睡,特别是怀孕之后,所以起来的时候将近十一点钟。
不知道沈水北在这里等了多长时间。
“抱歉让您等了这么长时间。”
“我本来也没事。”言下之意是没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郁欢在沈水北眼中看到的并不是排斥和抗拒,还有点受宠若惊。
沈水北和郁欢一同走到餐厅,桌面上放着好几样小菜,怕冷了,还特意盖了起来。
这时候沈水北又去揭开盖子。
郁欢连忙过去帮忙,哪能让长辈伺候?
“伯母,我来吧,您坐着。”
沈水北却拿过她手中的盖子,只说到:“没事,你坐着吃饭,我先前吃过了,就不和你一起吃了。”
虽然不知道沈水北的意图是什么,郁欢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乖乖地坐在位子上,拿起筷子。
沈水北也在郁欢的对面坐下,“你五年多没去我们家吃饭,我也不知道你口味变没变,就随便做了几个菜,你吃得惯吧?”
“嗯,我不挑食。”不挑食是真的,饿了也是真的。
郁欢拿着筷子朝桌上的菜下手,糖醋小排,菠萝古老肉,酸辣汤……似乎都很合郁欢的胃口。
沈水北见郁欢吃得很多,并且专挑那些酸的,辣的菜吃。
想到先前回沈家,裴馨宁的旁敲侧击,回了楚家之后想了很长时间,直到现在才确定。
“欢欢,你是不是怀孕了?”
“咳咳咳……”郁欢被一口菠萝卡住,咳嗽,瞬间面红耳赤。
沈水北立刻站起来,绕过餐桌拍着郁欢的后背,“慢点吃,呛着了吧?”
郁欢心中忐忑,用喝水来掩饰心中的慌张,低着头连眼神都不敢对上沈水北的。
沈水北也没有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就在郁欢身旁坐下,“刚才看你走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小腹微微隆起。刚才吃饭,你也专挑酸辣的吃,听非池说你以前不喜欢吃酸的东西。我就猜,你可能是怀孕了。你说我说的对吗?”
这能说不对吗?
郁欢根本就没想到沈水北做这么多就是为了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她沉默的样子让沈水北叹了一口气。
郁欢心中一沉,果然,现在沈水北并不喜欢她,连同着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也一起不喜欢了。
“伯母,我……”
“你还记得你以前是叫我‘楚妈妈’的吗?”沈水北打断了郁欢的话,一个熟悉的称呼从她口中说出。
尘封的记忆涌上脑海。
她以前不仅叫沈水北为“楚妈妈”,更是叫楚景行为“楚爸爸”,因为他们都觉得,总有一天前面的姓氏会去掉,直接叫“爸爸妈妈”。
但后来发生太多事情,以至于郁欢现在见到沈水北的时候,叫的是“伯母”而不是“楚妈妈”。
郁欢抿了抿嘴唇,也不知道沈水北忽然间说起这件事的意图是什么。
只听着她继续说道:“你怀孕的事情非池外公外婆,舅舅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我是他妈妈,却要来猜你是不是怀孕了。”
沈水北语气中的辛酸可见一斑,若不是裴馨宁有意透露给她,恐怕最后楚非池和郁欢领证了,他们都被蒙在鼓里。
说到底,楚非池和楚家的关系,已经不亲了。
她这个当母亲的,看得一清二楚。
郁欢一下子就听出沈水北话中的意思,马上说道:“只是最近有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而且……”
“而且,我一开始没打算要这个孩子。他不告诉你们也是不确定,何况……”何况,就算说了,你们也未必会接受这个孩子。
除了郁欢最开始没打算要孩子的事情沈水北没有猜中以外,其它的事情也就*不离十了。
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和儿子的距离越来越远,他人生中的大事,也不会再和她商量。
挂着一个母亲的称呼,却没有做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
“欢欢,我不是说你有了孩子所以必须要嫁给非池,但你们现在这样,实在不妥。过两天,我去一趟意大利,见见你母亲和你哥哥。”
“啊?”郁欢有些错愕,理解过来沈水北的话,就是她要去意大利和林清欢郁乾谈?谈她和楚非池的事情?
“放心吧,非池爷爷和外公那边,我会去说,你安心待在蓝湾,不会委屈了你。”沈水北从来都是就事论事,岑姗是楚非池妻子的时候,她就觉得楚非池必须对他的妻子好。
后来证实楚非池和岑姗并无关系,而他挂念着的一直都是郁欢,那么自然,沈水北就会向着郁欢。
她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大概这辈子都改变不了。
郁欢依然有些愕然,最终是确定了沈水北并不是过来劝她离开楚非池而是让她安心的。
……
楚非池匆匆赶回家,以为沈水北和郁欢说了什么的时候,却见郁欢很有闲情逸致地在厨房里面煲汤。
蓝湾已经没有沈水北的踪影,该是已经离开。
郁欢面上风轻云淡,是暴风雨过后的平静,还是风平浪静下的波涛汹涌。
“欢欢?”楚非池脱下西装,尝试性的唤了一声郁欢。
郁欢连汤勺都没有放下,转头,浅笑着看着她。
郁欢穿着居家服,围着浅蓝色的围裙,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贤惠得不像是郁欢。
那一瞬间,楚非池的确是怔住的,当现实和早年做的梦重合的时候,那种感觉,特别奇妙。
因为知道郁欢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安安静静地在厨房里面熬汤的人,所以也就只能在梦中想想。
但当她真的围着围裙在厨房里面的时候,楚非池心都被融化了。
他两步走到郁欢身后,靠着她,从后面搂着她。
结果遭到郁欢的驱赶,“别闹了啊,我在熬汤,很烫的!”
楚非池哪里会放开她,细细地在她脖颈处啃咬亲吻,怎么都亲不够。
还好,在沈水北来过之后,她还愿意留下来,愿意在厨房里面煲汤。
但……还是有些奇怪。
通常人做出反常的举动的时候,都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楚非池松开了郁欢,把她从灶台边拉开,远离了明火,楚非池才说道:“郁欢,说,你又在想什么事情?”
被怀疑的人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我在熬汤啊,还能想什么?”
不对,这不是郁欢的画风,她肯定在酝酿着什么。
“是不是沈女士和你说了什么?嗯?”楚非池能想到的,就是沈水北和郁欢说了什么,所以她现在才这么的反常。
这么一说,郁欢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了,很严肃。
她微微仰着头,对上了楚非池深邃的眸。
“你口中说的‘沈女士’,是你的母亲。”
楚非池别开目光,似乎是不愿意和郁欢讨论这个问题。
“伯母今天带了很多食材过来,本来还想把楚宅的佣人带一个过来,可是担心你反感。这一锅骨头汤,也是伯母教我的,她说你手受了伤,要补补才好得快。”
郁欢不愿意看到楚非池和家里的矛盾越发的深。
她也知道,其实她就是矛盾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