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某禅师,收一沙弥,年甫三岁。五台山最高,师徒在山顶修行,从不下山。后十余年,禅师同弟子下山。沙弥见牛马鸡犬,皆不识也。师因指而告之曰:“此牛也,可以耕田。此马也,可以骑。此鸡犬也,可以报晓、可以守门。”沙弥唯唯。少顷,一少年女子走过,沙弥惊问:“此又何物?”师虑其动心,正色告知曰:“此名老虎,人近之者,必遭咬死,尸骨无存。”沙弥唯唯。晚间上山,师问:“汝今日在山下所见之物,可有心上思想他的否?’曰:‘一切物都不想,只想那吃人的老虎,心上总觉舍他不得。”
——袁枚《子不语》
爸爸又向我谈起早恋,自打上了高中,这个话题被谈及的频率一路飙升,几乎每一次通话都会涉及。
“儿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电话那头,爸爸的声音与往日有些不同,似乎没有那么硬朗了。
“没有。”我答道,“每次都问,你烦不烦啊?”我希望他立马转移话题。
“那样最好。”他松了一口气,语气变得缓和起来,“昨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就是关于早恋的,看了之后,感触很深,一夜都没睡着,我来讲给你听。”
他没有问我愿不愿意听,就开始讲起来:
“报道里说,这个男娃和女娃的父母是同事,还熟得很,他们的父母从小就把他们放到一起,轮流照看,上了初中以后,两个人悄悄地谈起了恋爱,但父母忙呀,都不知道,也没人及时制止,最后这个女娃怀孕了。十四岁就怀孕了,这不等于要了命吗?还不敢让别人知道。结果,他们两个干脆离家出走,在家里偷了几千块钱,跑到外头租了房子,你猜后来怎么着?”爸爸问我,他只是想知道我是否还在听,“两家父母一见两人同时消失,就知道准没好事,他们报了警,找了一个星期,终于找到了。找到的时候,女生的肚子已经有鼓得圆圆的了,只能动手术。手术已经很成功了,但是子宫被切除了。两家原本亲得像一家人,这下子都翻了脸,女生的父母把男生告上了法庭。法院以‘强奸幼龄女子’为罪名,判处男生四年有期徒刑,所有的医药费由男方负责。”讲完,他叹了口气,“唉……”
“真不公平!”我说道。
“你说的是法院的判决吗?噢,我觉得这再公正不过了。”
“这种事,怎么能把责任推在一方上呢?那个男孩也是未成年人,再说了……”我没有把话说下去。
“我觉得再公正不过了,”爸爸强调道,“儿子,你要知道,男人,永远是这个社会的中流砥柱。男人的力气比女人大,思维比女人活跃,头脑比女人聪明。女人能做的一切事情,除了生孩子,男人都能完成;而女人,男人能做的大多数事情,女人都无计可施。这不是说她们没用,上帝在创造她们的时候,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一个社会,男人和女人能一模一样的话,这个社会早就乱套了。和谐的社会应该是强弱的结合。所以,有担当的男人才配称得上真正的男人,这种事情固然不是一方的错,但是,作为男性,我们理应全部承担!”
“嗯。”
“儿子呀,你不要觉得我烦,我都是为了你好。或许现在你还体会不到,这我能理解,但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我能怎么办呢?能告诉你我已经涉入爱河了吗?然后等着你的惩罚。
“哎呀,我听得耳朵都起死茧了,有完没完?就算我谈恋爱了你又能把我怎样?打死我吗?哼!”我用气愤和不耐其烦的语气说。当然,这只是为了掩饰住心虚。
“好好好,不说了,”他已有屈服之意,“如果你小子真谈了恋爱,老子马山回来。”
“回来又怎么样?”
“我去女孩子她家,去见她的父母,我把痰吐在她父母的脸上,骂他们家十八代祖宗,再告诉他们,‘要么,你女儿马上入我家门,当我儿媳妇儿,要么就让你女儿远离我的儿子。’看他们怎么办?”爸爸得意地说道,似乎这是个了不起的办法。
“唔,这么馊的招法恐怕只有爸爸你才想得出来哟。”
他哈哈地笑起来。
我知道,爸爸说过的话,许下的诺言,一定会做到。如果他有朝一日真的知道了我早恋这事,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但是,我也不能向他坦诚,那样的结局一样会很糟。我能做的,就是骗他,竭尽全力,一直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