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正面錾刻着一个小篆样式颜色为赤金色的“荒”字。占据着整个令牌的三分之二的位置。看着这块让我都忍不住想握着手中时时把玩的令牌,想着它能够放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地方,想必也算得上是一件神物了吧,就是现在还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
随着我拿出那道令牌,那圆形的石块也慢慢的落了下去,再看那石块上面的小火山和那些凹槽也都慢慢的消失不见,最后整个圆形石块变得和其他石块完全一样。紧接着整个高台和那九根巨型的柱子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我连忙抓紧令牌跳下高台跑了很远才停下来,看着地面上黄沙一阵震动,远处的高台和巨型石柱随着倒塌,掀起漫天的风沙。
等那一阵风沙过后,再看原来那伫立着巨型石柱的高台已经荡然无存,而在那尘雾中迎面走来一位人影。
待尘雾完全散去,我才看到那道人影是一位有些驼背,头发花白,左手背在后背,右手柱着一截枯木的拐杖,身着早已破烂不堪的老人的模样。他也不抬头就这么慢悠悠的朝我走来,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也盯着他,同时悄悄的把那块令牌藏在了身后。等那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到我面前时,我才看到他那张脸颊上充满了沟壑,像是树皮一样的,额头上的布满了深深的纹路,从他脸上也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了。这时他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盯着我说道:
“终于回来了”
没等我说话,他又喃喃的自语道:“我真怕我等不到你了”。
我一头雾水,定定神才回答道:“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我,又开口说道:“大荒令,拿到了?”
我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知道我拿到了那块令牌,所以也就不再藏着了,从背后拿出令牌给他看。那老人看到令牌在我手里后,方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我就是当初那个把‘大荒经’从甘木树下捡回来的人”说罢,又紧接着补充道:“哦,对了,阿山山坡脚下的那座庙里供奉的那个牌位也是我”。
听到这里,我不由的吃了一惊,想着我听那位村里老人说过,“大荒经”就是不知哪一辈的人从歪脖子树下捡回来的,这样算起来,不知现在眼前的这位老人到底活了多久······而且那个小庙都荒废了多少年了,里面的东西也都没有了,这位老人竟然说那里面供奉的是他。我想到这里更是吓的张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许是老人看到了我的惊讶,笑呵呵的说道:“不用惊讶,等你知道了更多事情的时候,这都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听到他这么说,我才冷静了下来。老人又用左手指了指我身旁的位置说道:“还有很多事要说,要不我们先坐下说?”,我慌忙往旁边挪了一下,见老人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我才敢并排蹲了下来。
等我们都坐好后,那老人又对着我说:“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现在开始问吧,有些我知道的便告诉你”。听到这里,我确实有太多的问题要找个人问清楚的,但突然出现这么个人的时候,我又有些语塞,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才好,想了半天。
我深出了一口气问到:“我是谁?”,听到这个问题时,那老人又笑道:“你不就是你吗?之前在见到他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听到有很多人在喊你名字吗?”
他,难道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个神秘人?我突然想起,在我第一次梦见那个神秘人的背影时,确实隐约听到了有好多声音在喊着一个名字。
“长生,长生”
我脱口问出:“长生?”,老人还是笑眯眯的回答道:“他们喊的那个人就是你,你就是长生”,但我不叫长生呀,我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梦里的长生了呢?我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人见我是这种反应,随即说道:“看来还是没有完全回来,不过不用着急,你是长生,终有一天你就会知道的。”
听到老人这么说,我便不再纠结。转头又问道:“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那间小庙已经塌了大半了”。老人听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种怀念的神情,过了十几秒,方才说道:“一切还得从我捡到‘大荒经’说起,其实,那天我不仅仅光捡到了那本破书,我还捡来了一截树枝”,说着就抬起右手,晃了晃手中的那根拐杖继续说道:“就是这根树枝,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截树枝就是甘木的树枝,也多亏了它,我才能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过了很久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出现了,告诉我原来那本书叫‘大荒经’,这根树枝也就是甘木,可以破开虚空,连接时空,是长生之树,带我到这里让我等着一个叫‘长生’的人来取走‘大荒令’。”听到这里,我才知道怪不得那棵歪脖子树能出现在我梦里,手里拿着的那个令牌原来叫‘大荒令’。
随后我又问到:“那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也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回来了’?”,老人答到:“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是谁,后面偶尔出现在梦里,对我说起了很多事,但好像他对你很熟悉,能感觉出来他应该和你的关系不一般,他也在等着你回来。我也问过关于你的事,他只告诉我,你去了一个地方,具体的也没有多说,只是请求我一件事:无论多久,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等着你回来。我在阿山一直生活了好多年,一直到所有的亲人朋友都离开了。后来也有人给我建了庙,立了牌位。最后一次见面是他告诉他要去做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让我守在这‘大荒殿’中等你回来。而我便来了这里之后再也没有离开,守着那道令牌,直到它的主人回来,我才能现身。”
虽然听着老人短短几句话就说完了他的一生,可我能感觉到在那漫长的时光里,就剩他一个人待在这荒凉之地,等待着我的到来,那种漫长的孤独,寂寞,凄凉的感觉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老人的一生就只做了一件事——等待。听老人说完,我对老人充满了敬佩和感激,敬佩他就因为一个承诺就在这里浪费了他一生的时光;感激他等了我这么久,虽然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我是谁。
接着老人又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我说:“还有其他问题吗?”。于是我又问了关于歪脖子树和阿山、那条飘在溪谷上的白色飘带、我脑子里的那个小光点还有我梦到的一些场景。
老人仔细的听完我的问题,然后思索了半晌,把他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按老人的说法,我就是长生,而我经常去的那个小上坡和歪脖子树以及旁边的崖谷都是“大荒经”中的存在,是神秘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它们搬到那里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随着我的慢慢回来,它们也都开始发生了变化。那棵甘木和那本“大荒经”以及“大荒令”都是长生走之前留下来的东西,而那条飘在溪谷上面的飘带老人倒是没有说是什么,只是说他在村子的那个时候溪谷上面还只是一层厚厚的云层。最后关于小光点,老人说倒是听到那个神秘人有提及到好像叫什么摩尼珠,说那个东西可不得了,好像对于我来说是特别重要的东西,所以由神秘人亲自守着。
而对于我提到的梦中神秘人的情况和那烧焦的土地、森森的白骨以及那黄云城的事。老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变得有些悲伤,低声说道:“原来,他真的去做了那件事啊,早知道他最后落的这样的下场,当时说什么我都要去拦上一遭的”,说罢又神色黯然的沉默了许久。随后又说道:“那黄云城就是为我建的,当时我在村子里呆的太久了,身边也没有了可亲近之人,所以接受了他的请求便去了大荒,他为我在溪谷旁边建了这座城,养了很多的乌鸦,最后一次见面他便说要去做件事,我便来了这大荒殿中。想必他也想到了自己最后的结局,所以提前做了准备,让自己保留住最后的一口气,直到等到你的出现才离开。”
说完这些,我们都各自沉默了一会儿,也许他在回忆着自己的一生,而我也在得知了这些消息后,思绪更乱了,不知道说些什么。突然,他转过头,脸上有种释怀了的神情,对着我说道:“我答应他的事已经办完了,我也该走了,虽然我也不清楚你去了什么地方,之前是谁,但从现在起,你就叫长生,后面的路你只能自己去走了。“说罢,没等我回答就准备起身。
我连忙起身扶着老人的胳膊,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就慢悠悠的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我不知道说什么就那么看着他,也不知道老人要去哪里?大概在老人走了距离我十来米远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一件事,大声的向老人喊道:“你有没有后悔过?”,老人听到我这句话后,停了停脚步,然后头也没回的说道:“没有”。说完又慢悠悠地远去。后来我才反应过来聊了这么久,我从来都没有问过老人姓什么叫什么……老人也没有透露,我想也许对于活了这么久的老人来讲,他叫什么名字都已经不再重要了,甚至他自己活了多久、等待了多久也都变得不重要了。
等老人消失在那风尘中后,我看着手里那十分熟悉的令牌,再看看那荡然无存的“大荒殿”,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走了。思索了半天我决定换个方向走走,最好是能够回到原点,能知道的老人也都全部告诉了我,所有的一切都太突然了,脑子里有些乱,一时也理不清,仿佛这一切都是围绕着我而变化,虽然现在我都没有一点点关于“长生”的线索,我自己也都不太承认我就是老人他们口中的那个“长生”。
手里把玩着那块刚刚拿来的令牌,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脑子里慢慢的回想着老人对我说的话,感觉今天的这个梦格外的长……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再也没遇到什么东西,感觉到有些疲惫,索性就随处躺了下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
再次睁开眼,看着熟悉的环境,终于在我自己的床上醒来了。突然就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要起身才发现手里抓着一个东西,正是在梦里拿出来的“大荒令”。拿到眼前果然和梦里的一模一样,然后我又拿起枕边的“大荒经”看了看,果然在梦里的东西都出现在了这里。经过梦里和老人的聊天后,对于这种事我现在倒是见怪不怪了。
既然他们都说我是长生,就应该还会有后续,而自己在这里瞎想就有显得些庸人自扰了,所以我把大荒经和令牌都放下,然后起身去洗漱,今天我打算去做些比较重要的事。
等洗漱完随便吃了点东西,我就揣着大荒经和令牌出门了。先是去了给我残书的那家老人家,和老人聊了会天,聊着他和之前村里老人的日常和村子之前的一些趣事,大约是老人家也很久没有人去串门聊天了,所以滔滔不绝的讲了很多,虽然我听着有些事讲的比较夸张,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聊了几个时辰后,再次对老人送我残书的事表示了感谢后便告别出来了。出来后,我直奔阿山脚下的那座小庙,看着现在破败不堪的小庙,想着梦里老人的样子,心里感觉特别难受,再一想到老人一生其实是在等我之后,又觉得特别愧疚。于是坐在小庙前就那么想着,当时被人们误以为是神仙然后争先恐后的朝拜的人,虽不是神,但当得起那份虔诚。
今天的最后一程,我乘着夕阳走上了山坡,依旧坐在歪脖子树上,今天啥都不想,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夕阳从树枝间穿过,然后慢慢地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