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情绪有些消耗过度的乔顺顺、乔三妹以及总是稍后一步的乔大姐全都愣住了,三双有些相似的眉眼齐齐露出一抹疑惑与蒙圈。
只有乔兮月淡定地从桌上端起凉茶,微微抿了几口才慢悠悠放下,挑了挑眉,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终于发现了?”
“啊?”乔三妹跟沈蓉最近关系虽然和睦了不少,可那是在有一方明显弱势时的状况,一旦两人势均力敌,可能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什么,但暗地里一定会有各种较劲儿。乔三妹愣住两三秒,随机立马安静下来,仔仔细细回忆着那个又黑又瘦的小孩儿过来说的每一句话,以她的能力自然不难发现其中的猫腻,可乔兮月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一块耗下去。
“听起来是很正常,每天上工,下工,回家照顾儿子,做饭…………就是在路上跟村里的人打招呼也是不多说几句,唯一有些反常的………”乔兮月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下来,眸光一凛,“那样内向,不喜欢跟外人打交道的中年妇人怎么会一改常态去了她们本家的妇人聚会?”
乔三妹没吭声,她心里已经有了某种猜想,倒是过去参与感不高的乔大姐,在跟妹妹们的日日相处之中学会了不少东西,也在无形中改变了不少,她想了想,试探性开口问:“都是亲戚,说不定是推脱不得呢?或者,因为郑大勇和郑小勇年纪大了,万一以后要娶媳妇,办酒席,那些亲戚们都不去,席面上空空的,多不好看?”
乔兮月没肯定,也没否定,她有些意外地看了自家大姐一眼,嘴角噙着浅笑,接着往下道:“大姐,你说的都可能是原因,可……郑大勇今年25岁,郑小勇今年23岁,咱们村里男孩子早一些得18,19,家里就开始相看,若是看对眼了,就先订婚然后年轻人培养感情,处个一两年再领结婚证,晚一些得也差不多在22左右,像他们两兄弟那已经真的算是比较特殊的情况了。儿子要结婚这件事情,郑母是现在才开始意识到的吗?当然不是!若她是担心亲戚情分,害怕儿子结婚时本家一个人都没来,那早几年干什么去了?”
“还有,郑家两兄弟都浑得很,尤其是郑大勇,单独的郑小勇没恁大的胆子,充其量不过是狐假虎威,耍耍威风的小跟班。村里上下5岁年龄差的男孩子,除了像李大牛,李大熊那一类长得壮实的,或者是家里有强横的哥哥护着的,其余或多或少都被他们欺负过,包括他们本家人。换句通俗话说,郑母去的那个聚会,几乎有大半亲戚家里的孩子都被他们两兄弟压制过,人家心里能没怨气?这是一两场聚会就能弥补的?”
乔兮月这么解释,乔大姐瞬间感觉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晕晕的,涨涨的,她迷迷瞪瞪问:“那她去干什么啊?去了人家也不会理她,说不定还是会针对被奚落,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当然是有所图谋啊!”沈蓉见她满脸苦闷,遂主动接话,眨了眨美眸,狡黠道,“那些人当然不会待见她,可如果有的非要去见的人呢?”
她顿了顿,主动提示说:“像媒婆一类的人!”
与此同时,郑家。
郑大勇伤得比郑小勇要重,骨折的部分虽说已经被接好固定住,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发炎,还是让他后面几天持续发烧,当初为了照顾兄弟俩方便,郑母这才将两人挪到一个小屋内,那小房子本身没有窗户,不太通风,再加上两人吃喝拉撒全在屋内,一时间各种气味混合在一块,可想而知那味道有多复杂。
郑小勇稍微好一点以后强烈要求搬去自己房间独住,郑母拗不过儿子,只得去左邻右舍找了两个年轻小伙子帮忙将他抬过去。
“已经如你愿了,往后可要消停点,好好养伤。”郑母说完,又仔细检查一通,确认儿子妥善安置好,没有遗漏之后,刚转身准备出门,耳边就传来郑小勇略显沙哑的质问声,“妈,你前几天晚上出去那么久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郑母知道自己在家没什么话语权,所以对于那件事情下意识得想隐瞒,“就是去叔婶他们家坐了会儿,都是亲戚,面子上的情总要顾着。”
“真的?”郑小勇顶着一张又青又紫的肿脸,似信非信得看过去。
郑母的心在这一刻疯狂跳动,“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去?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兄弟两个?”
“哦,那去的人都有谁?”郑小勇并没有放松警惕,转头又问起了一个新的问题。他并不是没有任何根据与怀疑发疯,而是一种从小跟随的本能告诉他,事情很反常,太巧合了。
他从小生活在拥有狂躁的爹,强势霸道的哥哥,懦弱无能的母亲的家庭之中,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逼迫得他不得不学会看眼色,识时务。
郑母嗫嚅着嘴角,手指绞着衣服下摆,支支吾吾犹豫了很久没有开口,郑小勇看她那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妈,大哥什么性子,咱们比谁都清楚。哪怕你是他亲生的妈,我是他亲生的弟弟,真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他一样会对咱们毫不留情下手。安安份份待在家里,不要出去做自己不该的事儿,否则,到时候没得牵连上我一块倒霉!”郑小勇的语气极为恶劣,他几乎是将所有的事情摊开放在明面上,彻彻底底戳破那个家短暂和谐下的真实不堪模样。
郑母一方面承认他说是事实,可另一面又觉着痛心难过不已,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怎么就活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当初第一任丈夫待她也是很好的,那样的人脾气温和,会尊重她,会给她买头花,买红围巾………怎么………怎么………日子就成了这个模样?
相敬如宾的丈夫早逝,二婚的丈夫蛮横粗暴,磨灭她的本性,拿她当圈养的牲口,如今好不容易没了那份压迫,大儿子同他亲爹一样,觉着她这个亲妈可有可无,小儿子,有良心但不多,自私自利!
所有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宛如山洪倾泻而出,眼泪从眶中决堤,她的牙齿在止不住得颤抖,“我………是你们的亲妈?我能害你们吗?你………你们………怎么能那样来看我?”
郑小勇见她母亲如此,非但没有后悔,反而觉着烦躁的很,质问声更加冷漠严厉,“哭哭哭哭,就知道哭,这辈子除了哭,你还会什么?听都听烦了,我最后再问一遍,你到底去干了什么?”
“我…………我去找了………你三姑………”郑母的眼泪被他吼得一停,哆哆嗦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