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乔仁山不以为然,以为胡忠是在拿我们开玩笑。
“应该不能吧?”
胡忠似乎瞧出我俩不相信的意思,随即笑了一番,说道。
“自古乩童与萨满相同,除了神明选,就是与神缘分。
而赶尸匠也是小部分人才可以做。
须胆大,命带华盖,且够硬,如此才能担当起这个事。
否则小命难保。”
胡忠自始至终都没透露自身半分,只见他对我俩的职业都异常熟悉。
“你们在楚家干什么?”
“找人。”
“找人?”
“我们的一位朋友,是楚家的,今天不见人。”
“哦?是失踪了?”
“我想应该是。”
胡忠点了一支烟,烟斗上厚重的烟味,差点没把我们呛死在那,好在他意识到我俩受不住这味儿,挪开了些。
“楚家人已经死光了。”
这话音一出,我和乔仁山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杯给摔了。
“什...什...什么?”
胡忠的样子看起来很稀松平常,没有任何伪装,反倒是我俩太拘谨,说话也是不干脆。
“信不过我老头子呢?”
“不...不是...委托我们来的还是楚大平。”
名字一出,胡忠脸色可是比我俩听见,楚家人已经死光了还要难看。
“不可能!”
胡忠激动道。
“那个,您先别激动,听我俩好好说说。”
我试图先阻止他把桌子给掀翻,后面再继续解释道。
“千真万确,那人自称名叫楚大平。”
胡忠一脸不相信地掂量我俩,却发现我们非常坚定,后又开始缓和了许多。
“楚大平很早就已经死了,那人长什么样?”
“身高八尺有余,穿着很平常,倒是年纪跟我们多一个次轮。”
“这就奇怪了...”
“如何奇怪?”
我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继续问道。
“你们还不知道当年楚家灭门这桩事吧?
一个都没留下。”
说到这个,我们似乎没有那么大的波澜,反倒是很平静。
毕竟今晚遇到的怪事,早就猜出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以那诡异的堂屋,各路阴魂不散的状况来看,楚家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只是谁也想不到,居然是灭门这种惨烈的事情,而且我们居然没能知道。
更没能猜出来。
“瞧着你们的意思,是已经知道有这件事咯?”
“也不是,刚才我们一路看到楚家发生的各种诡异的事情,我们就猜到楚家必定是死了不少人。
只是不知道的是,楚家居然连个活口都没留下。”
“当年楚当家迷恋卦相之术,以童男童女精血为引,想要借尸还魂复活小自己十几岁的娇妻。”
“娇妻?!”
胡忠嗔怪地笑了笑说道。
“忘记你俩这行不近女色,自然也不懂这番快活。”
我和乔仁山面面相觑,尴尬无比,不由地嫩脸一红。
“这...这嫩妻是指?”
“没什么,也就是未过门的小妾。”
这么一说,我俩才恍然大悟。
“哎,这年头,纳个小妾倒是没什么呢。”
我试图以胡言乱语来打破我们现在的尴尬,强行敷衍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然而胡忠的脸色顿时暗沉了下来,极为恐怖。
“倒是因为意外,这女子刚进来就死了。”
我们震惊,想不到这才刚成婚就死,婚礼当天死亡,那可是大忌,搞不好真成比怨鬼还难缠的厉鬼。
“后来呢?”
“呵呵,这后来,楚家就发生了很多怪事,不是疯了就是跳河自杀。”
“这,是楚家出现那种东西了吗?”
胡忠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须,又抽了一口大烟。
“那嫩妻进楚家据说楚家夫人没同意,所以楚当家就没给名分,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都已经圆满结束之后。
那女子就在楚家抬回来的轿子里死了。”
“死因是?”
“当时楚当家找了医生,也找了一些像你们这样的人,结果,还是没能救下来。”
“那楚家后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楚家人又是怎么死的?”
外头寒风突然呼啸起来,顿时把屋内的气氛拉到最高点。
被微风吹动得四处晃动的青龙烛台,油灯里的火焰时不时地抽动一下。
“十几年以前,楚当家不顾楚家主母反对,强行把那女人纳回家,进门当天就死于非命,七窍流血死在轿子里。
死因也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这事情也是不了了之。
后面,楚家就开始不间断地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怪事。”
“嗯?什么样的怪事?”
“楚家一夜之间,家里养的牲畜全都死了,甚至还有血液全都被吸干而死。”
“这...阿公,我有个疑问。”
“嗯,你说。”
“楚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胡忠把手上吸完的烟换上新的,这次吸这口大烟,意味深长,比刚才沉重不少。
“楚家自来都是替人卦相,由于有禁忌,但凡有不好的事情,楚家就会尽量阻止,或者想办法避免。
如此一来,这样严谨的家规导致家里面的人,都对这些事情万般小心。
直到楚当家看上这小嫩妻之后,楚家主母因为发现这女子是极阴的命格,又是个自带多个刑克的命宫格局,所以是个大凶之相。
要是娶进楚家,估计会导致楚家灾难不断。
没曾想,楚当家也是个为爱冲昏头脑的人,这女人不知道以什么方法把楚当家迷得神魂颠倒,不顾任何人反对,强娶了这女子。
最后,还想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怪方法,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这个命理刑克楚家。
结果,大婚当天就直接死了。”
“极阴,也就是说,这女子还是鬼神惦记的玩意儿,能长这么大也真是不容易。”
我和乔仁山不由感叹道,心里不是滋味。
自古女子遇阴命,倒是命运多舛,甚至还要付出比一般女子还要多的努力,这样才能活下来。
“女子死后,楚家里有几位长辈,先是二房的姑佬上吊自杀,死后检查尸体,眼珠子不知被什么挖了。
其次是三房的姑佬,死状与二房一致,后面就连续死了六个人。
顿时整个楚家的事情,直接传遍整个镇里,镇上的人整日提心吊胆,惶恐不安,最终有些人因为受不了这种恐怖。
直接连夜举家搬迁离开镇里。
后续接连不断的死人,楚家找了法事先生来看过,都是摇了摇头离开的。
直到有一天,一位身穿红袍的法事先生毛遂自荐,只身一人前往楚家,说是能为楚当家排忧解难。
这人来了以后,楚家确实逐渐变好起来,再也不曾见过有那种莫名的怪事。”
“红袍?也是我们这行的。”
“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是,他来楚家的前一天,我就已经离开楚家。”
“也就是,您没有受到这件事的波及,您为什么离开呢?”
胡忠这会儿脸色又变得不好起来,长叹一口气,说道。
“自从那女子死后,我一家老小也跟着奇怪丧命,自此觉得伤心欲绝,便请辞离开呆了很多年的楚家。
不过由于留恋妻儿老小,我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不远处买了农房,自此便安顿了下来。”
“看来楚家的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后来,楚家为了去去晦气,就在家中弄堂每逢初一十五,都会请来戏班演一场戏曲,甚至还请了镇上所有的人前来观看。
就在大家以为美好的时候,真正的噩梦才逐渐开始。
楚当家与镇长和镇上住户都商榷好,把韦德镇改一改格局。最终敲定改成以水养运的好格局,看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好日子,一些得回避的人。
暂时那两个月会安顿在一里外的村子里,无召不可轻易进入镇里。
自此楚家就请了许多工人开始动工,把韦德镇改成以楚家为中心,向外扩散形成八卦的格局。
不过平时看不出来,得从天往下看。
以吊脚楼的形式落成各路住宅,绕着水运形成一股把楚家托起的水运格局。”
“水运格局...”
若有所思地想着这个东西,似乎以前在哪听过,就是想不起来。
“怪不得我们进入这个镇上的时候,都觉得这个镇上的建筑都很不一样,原来是人为更改...”
“楚家竣工第二天,正好是一个良辰吉日,楚家便发帖邀请周围的村子城镇,前去楚家吃席。
那场面可是比逢年过节还要热闹,几乎周围所有村子,镇上的人全都来给楚家祝贺。”
“原来楚家的威望这么高...”
“楚家几百年来一直持续以卦相为生,从不害人,倒是做了许多好事,就是名声都是好在外,也没有一丁点臭的。
只是这次,却改变了。”
“改变,因为什么?”
“庆贺礼日当天,戏台连唱七天,就在最热闹,人最多的最后一天,噩梦便开始。
戏班子是从很远的镇上请来的,据说里边有个极阳的命格的人,正好是戏班子的顶梁柱,楚家花了大价钱请了过来。
就在他快要上台的时候,他突然从弄堂的二楼浑身冒着火焰,跳了下来。
最后他身上的火直接点燃了整个弄堂,里边的人突然因为人太多,导致失控。
大家为了逃命一直往门口跑,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能跑出去,大门是敞开的,无论他们怎么使劲,都冲不出去。
就这样,里边的人全都被大火活活烧死,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楚家人也全都死在那场大火里。”
“...就连镇...”
“对,全都死了,一个没留下。”
听完这事,我和乔仁山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谁也想不到,这件事情,可比之前台冲村的还要恐怖不少,甚至还要更恐怖。
“后来,楚家一些离开的下人,听到楚家发生这桩惨事,实在是不忍心楚家就这样无人收尸。
于是自发的回去帮楚家收拾,我也是其中一个。
所有人约定俗成一个日子,去到楚家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是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弄堂里全都是尸骨,有的烧了一半没烧完的,还有已经连尸骨都碳化的,被风一吹就直接灰飞烟灭了。
最后我们私下以楚家小下人的名义,动用楚家的财库,把死在楚家的人,全都烧了装进骨灰坛里,丢进楚家别院的中间。
直接做成一个平台。”
“就是我们一进门看见的那个宽阔的...”
“对,那就是我们后来更改的。”
我吐了一口气,冒了一身冷汗。
楚家的事情确是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离奇诡异,甚至还怀疑那个以水养运的格局是不是弄错了。
记得以前师父提起过这种事情,凡是要做这种事,都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如果没有代价,根本就做不了这种东西。
比如跟鲁班术的打生桩,或古代向河神献祭之类的。
忽然我灵光一现,似乎预感到什么。
“献祭...”
胡忠问道,“是发现什么事了吗?”
“楚家那些请来的人呢?”
听完我的问话,胡忠愣了下,后继续回答道。
“我们去收尸的时候,只有楚有一些镇上的,以及请来的戏班的人。
因为那戏班子是远近闻名的戏班子,人数有一百多号人,所以当时收尸的时候还挺费劲的。”
“那楚家的人去哪了?”
胡忠被我问得一愣一愣的,因为当时他们也没想那么多。
那么多人,全都已经烧成灰,有的焦黑,发臭,面目全非,实在是无法辨别那些人谁是谁。
只是简简单单地把尸体收起来,没有烧完的尸体,又重新再烧成骨灰。
这样才把那些骨灰放在楚家中间的宽阔处,再改成庞大的广场一般的地方。
“我们也没看到,只是潦草地收完尸体,后面每逢那个祭日,就回去祭拜一下。”
由此可见,我猜测的不错。
想要让这种格局形成,如果没有庞大的人数来献祭的话,光是改地形那断不可能的。
这么阴的地方没有生人去献祭,迟早会变成养尸地。
“等下,养尸地...”
突然,一个答案顿时冒了出来,这会儿我才知道楚家到底是做了什么。
“你发现了什么吗?”
“楚家,我们得回楚家看看。”
“为什么?”
“我怀疑,楚家的以水养运只是个噱头,然而真正的目的是...
以尸养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