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越是集中,变色就愈加显露出几乎无形的轮廓,我无法确定黑暗中那种东西的方位,它只是在运用某种方式融入了黑暗之中。
最终这种难以理解的感受形式变成了我现在焦灼不安的理由,首先它变成了一个长条的污渍形状,污秽从形状的侧面底部吐出,然后逐渐形成头部和颈部的形状。
我疯狂地心跳收缩了我的胸膛,呼吸变得急促、困难,我头上像是套着袋子的感觉,我只能听到微弱的喘息,无论我试图通过换气来缓解这种症状,都是徒劳。
如果不是借着附近香烛店的愿力,我估计早就被这些东西弄晕了。
我刚吃过的泡面顺着喉咙往上流,滚烫的汗水顺着我的脸颊滚落,与我身体的每个孔口渗出的其他冷汗混合在一起。我的视力逐渐变得让我失望起来,视线变得愈加模糊。
虎爷紧紧地用神力护住我的身体,祂漂浮在我的头顶上。
祂的存在是令人欣慰的,我慢慢地恢复了一点镇定,至少到了我不会昏倒或窒息的地步。
“小子...你可别泄气啊...我在你周围保护着...调整好呼吸...”虎爷提醒道。
我点了点头表示回应,氧气开始回到身体里面,我试图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话。“何方鬼魅?”
那道身影仍然保持沉默,只有虎爷抵挡住的周围微风吹拂的垃圾,和奇怪的嗡嗡声。
“虎爷,你感受到什么了吗,是否危险?”我往上瞥了祂一眼。
“我也不能确定...还需要时刻保持警惕,判断阴魂是否危险的唯一办法,是通过它们对人的反应...”祂用神力护住我的周围,眼睛瞪着阴魂可能存在的方向。
“吼”
虎爷的吼声有镇煞的能力。那道身影仍旧站在那一动不动,我又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再次对那个身影说了一遍。
“何方鬼魅?”
那道身影发出了剧烈的巨响,我身上的每根汗毛都开始竖了起来,很显然这不是人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再不现形我们就要动手了!”尽管我说得很硬气,但话语在我颤抖的牙齿中挣扎。
不可思议的噪音仍然存在那里,它时不时地停顿一下,时不时地继续,每当响起怪异地声音时,我的身体就会摇晃到骨头。我用不稳定的目光观察着那个身影,哪怕是一丝回应的迹象。
最后,噪音突然停止,那道身影完全停顿且沉默,直到...“乩...童...大...人,下...坛...将...军...大...人。”它用切碎的闽南语说着蹩脚的话语。
“正是,你是何方鬼魅?”
“我是一个阴魂,生前名叫左靖。”那个阴魂用闽南语说话。
就在它说话的时候,身影的细节逐渐变得若隐若现愈加明显。
透明的魂体状掩饰不了它生前的人的特征,浅色的冷白皮和微卷的头发,与乌黑的小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夜空中的明月。
它的嘴巴周围没有蓬头垢面的胡须,显然很年轻。
阴魂身上穿着一件很早以前的衣服,颜色很朴素,和一条直筒的长裤,不合脚的鞋子束缚它的脚,它有秀气的外表。
“左...靖...嗯,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刚才吓跑了那两个村民?”我指了指那两个人逃跑的方向。
阴魂没有回应,依旧茫然地盯着我们,嘴巴微微张开。
“你干什么!别分神啊小子...”虎爷从刚才的躺卧变成防备的姿势。
我想咱们应该了解清楚,看样子应该不是怨鬼,只是普通的阴魂,那就不必对这个阴魂那么谨慎...
“还有,它说闽南语,看来是村子里的人...”我喃喃自语道。
眼下我没办法让虎爷降驾,只能倚靠自己的修行了。油灯还亮着,照在阴魂身上,但没有留下它的影子。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鬼呢?你是怎么死在这的?你为什么不去投胎?”
“涌升小子,我觉得你让我杀了它会更合适。”虎爷说。
“暂时没有危险,虎爷多点耐心,我想我们要弄清楚,听听它的声音,这应该是我身为乩童应该做的。”
“如果你帮助这些阴魂,它们的业障可能会困扰你,直到你把他们送去投胎,最好不要轻易冒险,如果我们驱除它,我想会更合适。”
“我的意思是,庙里都放了往生牌位了,它又看起来没什么害处,再多一个应该也没关系。”
“你不要修行了吗?”
“师父以前跟我说过,渡人业障,引入往生,也是一种修行,这种修行跟百家衣有相同的功效。”
这时候,我还是觉得应该多了解一下阴魂,到底是为什么死的。
“你在这里不去投胎,是因为你还有事情没做完?”
“...找...鞋...子”
这阴魂说的口音太难懂,也许是更早以前的口音,我真的听不懂。
“我尽量会帮你找到鞋子,不过我无法保证能找到,毕竟你都死了那么久了。”
“不是鞋子,你在做什么?我是说我在找一户人家,你这该死的乩童。”它突然画风突变,语气都不一样了。
“人家?难道是指后代?”不理解,如果是后代,那应该早就...所剩无几,难道它没有子孙供奉它?
“什么样的人家,那是你的子孙?”
“我这么年轻就死了,我可能有子孙吗?你这个白痴,我说的是找别人的!”
从刚才的礼貌逐渐变得不可收拾的不礼貌词汇。如果不是自己的后代,那它想找其他人报仇,那么我就是在助纣为虐。
不过,它说的那户人家确实有亏欠它的话,那只能它的子子孙孙来还债了。
“行吧,我会给你找那一户人家,不管好坏,我们没有允许,你不可以对他们动手,这是我这里的规矩。”
“你特么什么意思?他们这么欺负人,你也敢惹我,愚蠢?我会让你知道愚蠢的后果。”
“吼”
霎时间,虎爷的咆哮震耳欲聋,凡是听闻此声者,四方无论什么身份都要躲一躲。
“什么东西,能在本将军面前撒野?”虎爷厉声说道。
“哎呀,虎爷,别跟它一般见识,听我的。”我试图缓解气氛。
“唔”
“这是硃砂山鬼八卦铜牌,你先躲进来,我把你先放在庙里,每天会给你香烛,让你保持魂体不飘散。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事情还没解决以前,你不可以轻易地做些什么。
庙里可不单单只有你一个阴魂,大家都是守着我庙宇里的规矩,到时候我会找城隍查一下你们的前生。
你明白了吗?”
“明瞭。”(明白)
我们离开了巷子,回到庙宇。
“你真的要把它带回去?”虎爷一边说,一边漂浮在头顶上一脸不爽地说。
“自然是要带回去啊,那个左靖的阴魂,对你来说似乎是一个普通的孤魂野鬼...如果它想纠缠我,你可以动手杀了它,对吧?”
“嗯,是的,这是我身为神明应该保护乩童的职责,不管如何,你为什么决定帮助它?你直接驱散它会更快捷。”
“我知道啊,只是觉得,都成阴魂了还要被我们杀掉,那真的很可怜。再说,我不认为它会对我这个乩童出手,庙宇里的那些阴魂也不会。
总而言之,咱们帮助它,也算是修行的一种。”
“你不害怕这东西吗?”当我们快接近庙宇门口时,祂开始变成一团迷雾。
“我承认之前是挺害怕的,但是接触那么多个阴魂,还是觉得不可一概而论,如果有怨鬼,交给你就是了,我相信虎爷的能力。”
“也不是所有的阴魂都是这个样子,你只是没遇...”祂叹了口气。
当我们走到庙宇的门口时,我们停止了交谈。门口有一道身影正浮现在那,喘着粗气,好像是跑过来的,旁边是几个塞得满当当的袋子。
那是香烛店的妙龄少女。
“咦,你真来了?”
妙龄少女有些生气说道:“大半夜的不在庙里,出去干什么去,我都在外面喊半天了。”
我因为祂等了一会儿而道歉,并打开了门,香烛的味道让我顿时神清气爽,虎爷也感受到了这股香气,直接飘回神坛,呼呼大睡了起来。
“你身上是不是跟着神明?”妙龄少女说。
“咦?你怎么知道,你看得到?”我好奇问道。
妙龄少女很无奈,叹了口气说道:“不能。”
“我没能继承阿嬷的乩童能力,只是学会了很多知识。”
“哎呀,过去的就别想了,欢迎来到虎爷庙,今后请好好工作。”我笑着说。
“叫我楚娴就行了。”楚娴拿着东西,有点不耐烦地说。
“哦,我忘记了,我这就只剩下一个空房间,那边还没修缮住不了,你先在那暂住一段时间。”我一边接过对方的东西一边说道。
楚娴揉了揉被袋子勒得通红的手掌,说:“怎么你这庙宇那么破啊。”
“哎,别提了,我也是最近才开始起乩,也就是功德甚微,没办法那么快修缮。”我无奈道。
“那我替你出钱,不过要加盖一个外面的土地爷,你这没有门神跟土地爷不合适。”
“真的哦?那我到时候再还你。”听到这个我逐渐欢腾起来。
“你主位是虎爷吗?没有其他正神?”
“暂时没有,有虎爷就够了。”
“那行。”
我们走进了那个房间,发霉的木头和灰尘的恶臭让我们厌恶地畏缩。
“这恶臭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我捏了捏鼻子。
楚娴很无奈,从她的袋子里拿出一瓶空气清新剂,喷洒在屋子里。刹那间,刺鼻的气味从房间里散去,变得不是那么糟糕。
这个屋子迫切需要深度的修缮跟清洁,空气清新剂不会永远起作用。
“我想我可以去找一些清洁用的工具...”我看着天花板的一角蜘蛛网说道。
“先这样吧,这还算凑合,我以前住过比这还差劲的,也就勉勉强强。”楚娴无奈说道。
楚娴打算给我一罐空气清新剂,然后我拒绝了,拿了一个熏香用的香烛,送到了她的房间里。
“你要注意这个,我不经常用就是因为怕不注意的时候,导致这里发生火灾,我想院子的井水不够救下这栋旧厝。”我指着香烛说道。
“你有这东西,早该拿出来了,我就不用那空气清新剂。”楚娴脸上带着更加嫌弃的表情说。
听她的话,我把几个位置的红蜡烛全都换成香烛,就等于是给庙里驱除一下气味。
我打开她那间屋子的老式木窗,以改善血液循环,我还搬了一盘小盆栽,挂在那个窗户边上。
“你怎么也搞这种园艺的东西,修行都不上进是吧?”楚娴很奇怪地看着我。
“给你的窗户加点绿色,让你在这住得更加舒服一点。”
房间里的陈设简单,除了一张旧式的架子床,还有个衣柜,加一个桌子和一些凳子,就没其他物件。
架子床上我给换了新的蚊帐。
毕竟村子里蚊虫还是很多的,她一个女孩子在这生活,不像我这皮糙肉厚的没那么在意的。
“今晚你早点休息吧,至于上香的事情我去就行了。”我笑着说。
“知道了,庙主,您也早带你休息。”楚娴突然很客气地语气说。
我有些意外,很难镇定。
“我叫萧涌升。”说完,我就直接离开了那个房间。
我走到中庭的神坛的位置,点了五支香,跪在神坛面前说道:
“天上圣母娘娘,下坛将军,我萧涌升今天欲请楚娴为正鸾,以此香告知各位神明,望各位正神悉知。”
说完,我跪下叩头三下,再给红香烛加了一些红蜡进去。
然后还隔空用手指写了个符咒,念叨:
‘欲此正鸾来扶我身,天上神明皆知我等,红香烛火请愿上苍,如事如愿如心如事成。’
“还要那么麻烦,你直接烧些纸钱不就完了吗?”楚娴不知从什么时候站在身后,啰嗦道。
我吓了一跳,身体做出应激反应。“你...可...可吓死我了。”
“起笑欸!”(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