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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厄难频繁(1 / 1)


神明说的话语跟我们普通人是有很大差异的。

基本都是古越语的发音,很多词汇词音我们是可以听懂的,听不懂的部分,就需要正鸾、副鸾来翻译给问事的人听。

林阿嬷的修行看起来跟宫庙里的人不一样,她更像是一种能力更强的乩童。

“妈祖娘娘,我欸孙仔不管时哩着惊,平雄时就搞吵欸,搁请您保庇嘎阮看麦勒。”(妈祖娘娘,我的孙子总是受到惊吓,平时总爱哭闹,还请您帮忙看看)

阿嬷也一改往常的笑脸,严肃起来说道。

林阿嬷现在已经是神明分灵降驾附身在她身上,乩身的样子是闭着眼的。

这里要强调一点,乩身在受神明附身时,有睁眼的、有闭眼的、还有的翻白眼的。

绝大部分都是闭着眼睛的,因为此时此刻,那副身躯已经借给神明,所以乩身本身是毫无任何感觉的。

更不知道自己是在干嘛。

林阿嬷没有直接回答阿嬷的话,就搁着手指掐算,大概一会儿后,就大笑了一番,像是仙侠剧里的仙女一样优雅。

笑着对我阿嬷说道:天上神明欲降身,孩儿一身仙骨魂,持令普渡劝人善,因果皆由怨己身。

我阿嬷很担忧地问道:“哎哟,我欸孙仔加蛮皮,应该毋可能拉。”(哎哟,我孙子那么调皮,应该不可能吧)

阿嬷向来疼爱我们有加,听到这种事情她自然也不傻,更不是不懂,她担忧的而是孙子以后的命会很苦,甚至会更加地多灾多难。

林阿嬷没有正面回答阿嬷的问话,后面皆是笑而不语。然后在桌上随手拿起一张黄色符纸,在上边写了一道我看不懂的东西。

叮嘱的语气说道:“这符仔一定要扎底身上,阿呐某欸乌危险。”(这符纸一定要随身携带,否则会很危险)

阿嬷离开的时候想多给一份问事钱,以表示给对方添香火的意思。

意想不到的是,阿嬷被拒绝了。

林阿嬷只收了原本的四分之一的问事钱,具体原因也没有说明,只是叫阿嬷带我回去。

晚上尽量不要出去玩。

我当时很小,自然也不信这些东西,毕竟神棍太多。

只是,不多收的还是很常见,但是不收任何钱财,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当时还非常疑惑,她这么做的原因。

毕竟乩童收取信众的问事费用,向来是不多收的,这也是我们那众所周知的一种规矩。

当时的年纪我也记不清了,可我对我看到的,也是唯一看到的起乩形式,印象非常深刻,就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在闽南极具盛名的自然是天上圣母,也就是妈祖,现在老家还有尊很大的五身妈祖庙。

妈祖也不是一下子成为正神的,最早是属于“应公”那种类型。

后面会成正神,是因为她生前帮助了许多海难的人,所以大家才会给他立庙,渔民则是以求出海顺遂。

后续逐渐演变成大家所敬仰的妈祖。

直到后来从大人那听起,说她出了一场车祸。

我这才将心里的疑问丢了下来。

等我成为乩童以后才理解。当年她其实是帮我阻挡了很多,我自己应该承受的业障。

那场车祸差点带走她的命,好在她一直在替神明跟信众做事,还是有很大功劳,所以听说是捡回了歹命。

不过,下半身就瘫痪了,后面再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从那一刻开始,我才理解阿嬷的担忧。

听到自己的孙子也要做乩童,她的心情我也似乎能够理解得七七八八了吧。

在那个年代,结婚都要用上几块钱。那位阿嬷连一块钱都不收,只是象征性地收了我们一毛钱,也没有说原因。

也许大概,真的是如她所说的,我有一身仙骨,要成为乩童,来帮神明帮人们办事吧。

可能是因为,林阿嬷的原因,在今后的十几年里,我的生活变得非常的顺利。

再也没有因为台风天卷入下水道被淹死,没有因为车祸而断手断脚,更没有因为病痛让自己无法行走什么的。

想来应该是她帮了我什么吧。

后面,我就记住她的叮嘱,晚上尽量不出门,不参加丧葬,就连阿公阿嬷的葬礼我都没法跟着去。

这也是我的遗憾。

后来的生活,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了。

我本名叫萧涌升,是地道的闽南文化地区的农村人,常年逛庙会,或者在逢年过节啊,去祠堂祭拜下祖先什么的,生活一切都很平淡。

然而神明降下的契机,才是真正的厄运开始的时候。

有次家里来了个陌生人,硬要收我为徒,我爸妈一开始是千百个不同意,还吵了起来,我记得当时。

那人打扮与普通人无异样,身形瘦弱病怏,一头盘发泛白,脸色铁青,双目有神,面相看起来像仙侠剧里的,拥有仙风道骨的道士,不过,他貌似说他不是。

这人性格柔软,读书人的语气偏多,就是年纪看起来很大。年纪我倒是不知道,名字是叫赵月良。

“应该让你们儿子跟我走,只有我能帮他。”赵月良礼貌说道。

看样子非常着急。

我爸妈肯定是不相信,一度怀疑这人是个骗子。

后面怎么答应的我就不记得了,只记得我爸妈送我走的时候跟我说了很多。

“你要好好学,以后替大家排忧解难。”“千万别像学习那样吊儿郎当的了。”“要好好吃饭。”“不喜欢吃的也要学着喜欢吃。”

...

满满的话语尽显父母的担忧与疼爱。

从此,我就拜赵月良为师,跟他学习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乩童。

我记得当时还满是疑问地问他:“师傅,为什么你那么着急着把我带走啊?”

赵月良没有那么快回答,反倒是叹了口气说道:“我找你找了很多年,一直没能找到。”

“找我?师傅知道我哦?”我满是疑惑,问道。

“再找不到你,我就无法教你了。”赵月良依旧满脸严肃。“加上,你之前受过高人的帮助,身上的业障暂时被阻挡了下来,如果我不快点收你为徒的话。你命里的多灾多难,就会波及其他人。”

他这么说,我根本就不信这个邪。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他便补充说道。

“你爷爷奶奶就是...”赵月良话说了一半,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他的来意。

也就是说,他来得再晚一点,可能我的父母也会因为我的缘故...而在那之前,阿公阿嬷却是因为我...

想来我是幸运的,但是这样的幸运持续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师傅所在的地方不是什么宫庙,而是在一座山上的破屋子里。屋子尽管破旧,上边的东西却什么都有。

破屋子位于青苔山东北边上的位置上,屋子外边看起来除了夏不挡雨,冬不避暖,之外,其余什么都好。

这里因为是在山里,所以可以挖蘑菇,摘野果子来充沛自己的食谱。

师傅还挖了一口像是井一样的东西,里边存的是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

旁边还有一大片师傅开垦的菜地,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足够我们两个填饱肚子。

本来是不养鸡的,师傅看到我喜欢吃鸡肉,特意下山去菜市场买了一些小鸡,圈养了起来,从此,我就开始有鸡肉跟鸡蛋吃了。

修行的这段期间,师傅一直下山帮人处理问事,而我就在山上修行,锻炼心性。烦了就去喂鸡,耕种,甚至去摘果子,下河里抓鱼。

师傅不怎么管我,但是每个月会抽查我的修行。

也许是天命所归,我学什么都很快,就是心气不是很好,经常会因为一件事情影响了自己。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几年,到了我18岁那年,所有的故事开始变得难以理解起来。

那时候我正在屋子里做饭,突然听到外边打着响雷,但是不下雨。顿时我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慌,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正当我做好饭准备洗一下锅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喊叫声:“阿升!”

我猛地跑出屋子,只见师傅满是伤痕浑身血渍,衣服还破烂不堪地往屋子跑来。我顿时第一反应就是跑过去扶住师傅,师傅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

看那样子好像是从山下跑上来的。

我焦急地问道:“师傅,怎...怎么了?”

师傅缓了缓,吐出几个字,“阿升,快...快逃!”

我不解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师傅!你怎么浑身...”

“没时间解释了,你快点走。”师傅从兜里拿出一本书,然后抓着我的衣服说:“我的床底下有一些法器跟我存的钱,你拿上那些东西,快点走!”

“往山上跑!不要回头!”

当我要继续问的时候,师傅猛地将我往后一推,我整个人摔倒在地,双手撑着才避免再往后摔。

看着师傅的样子,我很不情愿地,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跑进屋子里按照他所说的,拿了个布袋包,装上那些东西,撒腿就拼了命地往山上跑。

我就这样一直不敢回头,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下来,山上什么也看不见。

正当我跑到空旷的山脊的时候,突然一阵很大的微光把我的影子照射在地上,我猛地回头看了一眼。

山那边,屋子的位置,大火缭绕,烟云耸立直冲天上...

我顿时满脸泪光,朝着屋子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头也不回的一直往前跑。

无端地踏上了逃亡之路。

跟着师傅上山这几年,我根本就没有怎么下过山,到了山下以后,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稀里糊涂地只能在附近的县城里转悠。

于是,我在山下找了一间旅馆,暂时在那安顿了下来。

期间,老板娘看我浑身灰头土脸的,以为我是在什么地方逃窜的通缉犯,根本就不给我住。

最后,我拿出了我身上携带的法器,说我是个还在修炼的“行家”,老板娘这才答应给我住了下来。

因为一开始的无礼,老板娘给我准备了一间大单间,设施还是最好的那种,还特意免了我的住宿费用。

老板娘见我懂得这些,紧接着问我说:“小师傅,不知道您这可不可以问事?”

我很是惊讶地看着老板娘,回答说:“老板娘,你是怎么看出来问事这种事情的?”

“哦,我是看你身上带着乩童五宝,所以就是想问清楚看看,您是不是可以...”老板娘笑着说。

“抱歉啊,我现在还未能起乩,没办法给您解惑,只能给你写几张符纸,给您保平安用。”我慌张地说。

“真的哦?”听到我说保平安的符纸,老板娘眼前一亮地说:“那有劳小师傅了,小师傅您跟我到餐厅那吧,那么晚了,您还没吃饭吧。”

我正想拒绝,“啊,不...”却被老板娘先用话语堵住了嘴。

“师傅不用客气的,跟我来就是了。”老板娘说完就转身走去锁了旅店的门,走进了餐厅。

我也跟在后面一路走进了餐厅里。

“小师傅不知道您忌不忌口?”老板娘客气的问道。

“我...没有什么忌口的,都能吃...”我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乩身平时跟普通人无异样,都是可以吃喝拉撒,生儿育女,该干嘛干嘛。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他身负许多业障,而这些业障并不是自身的,那是替信众背负的。

老板娘给我煎了一份大份的闽南特色的蚝仔煎,还是用那种比鸡蛋还大一圈的生蚝煎的

龙溪县地处于较为靠山的地方,这些海获都是需要从漳州运过来才会有,所以价格是不便宜的。

然而老板娘似乎不在意这些。

老板娘端过来那盘热乎乎的蚝仔煎,嘴里说道:“小师傅,趁热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接过对方手里的那盘蚝仔煎,礼貌地说。

老板娘笑着看着我吃她做的那盘蚝仔煎,说道:“小师傅,不知道认不认识赵月良师傅?”

我猛然一惊,吓得手里的筷子直接掉到了地上,同时还慌慌张张地俯下身子去捡筷子。

“哎呀,小师傅别紧张,他...他是我一位多年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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