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寺纯一还俗的消息成了今年第一件让人议论的事。
商都里几乎无人不知纯一,都道他是个难得的圣僧,心中都有几分崇拜与敬意,猛然听到他还俗,一点都不相信,辩驳着,道他们胡说。
但有人去了相国寺求证,知道这是事实,搬出寺内师父的原话,那一些个不相信的全都沉默了。
和尚怎么能还俗呢,更何况还是纯一这种极有悟性的高僧!
但今日是元日,新年的头一天,家中还有许多事要做,而且议论别人总归不好,若是在新年第一天就开了这个头,往后可还了得。
所以众人虽对此事感兴趣,但和人聊了片刻也就不再说了,惟有常去寺中的香客以及未谈嫁娶的年轻小娘子挂念。
未央宫内,纯一也醒了。
睁眼时,商姝正看着他。
“醒了?”
商姝将他从被里半抱起,动作时,发尾不停摇晃。
纯一乖乖点头。
又老实的靠在她怀中,亲密的依偎着,这样,他胸前也有了几缕发。
盯着看了几瞬,目光下移,望向两人手间的珠串。
哗啦作响了一夜,如今又挨到一块了。
昨日的种种浮现脑海。
虽说是他主动,可这事上,自己从来不占主导。
便是已经亲了很多次,也懂得回应了,可那时心软如水,只想和商姝紧紧贴着,凑上去后也只会黏糊的,不想分开,再没有心思考虑其它。
所以也不知,是怎样从她怀中倒在了床上。
那时他已迷乱沉醉,余光中只能看到晃动的床帐,也只能听到手串因碰撞清脆的响声。
更羞人的是……
到了那般的紧张时刻,他只能用力抓住菩提珠。
哪曾想,商姝却附在他耳边,说想看他戴上的模样。
又讲起两人初见时他的打扮。
“你穿着黑衣,身形颀长挺直,如远山松石,随着走动,脖间的挂珠却不晃,稳当的贴在胸前。”
“只是,背云的穗子却摇,在你身后摆动,荡悠。”
“卿卿,戴上给我看看。”
他早不知所以。
可商姝温柔认真的语气,对两人初见时的重述,让他心中又泛起甜。
原来那次,不止他一人晃了心神,原来,她说的缘分是真的。
再不纠结,他一口答应,手指颤抖着,将今年她赠他的第一个礼——菩提珠,戴在满是细汗的脖间。
凉意传来。
他被激的双手圈紧。
“好看。”
商姝说着。
他却再也控制不住。
而且,到最后……
想起接下来的事,纯一脸都红了。
也不知菩提挂珠是怎么到了身旁,又随着……
全聚在了脖间。
他本就无多少意识了,手被抓住,人也无力,周身的感知无法抒解,就胡乱的,咬了一颗菩提珠。
不久,珠子就沾满水了。
商姝像是才发现了他那个样子,将珠子揪出来,可,接下来哪里是解脱了。
她反而,以穗代珠。
把那长穗子拿了过来,虚放入他嘴中。
……
便那般了,糊的穗子全是水渍。
偏商姝还在说好看。
他就鬼使神差的一直咬着。
结束后,他完全无神,根本不知道珠串成了什么样,又是睡了好久,现在如何了……
红着脸皮,纯一将视线从两人的手上挪开,转向一旁。
挂珠还在枕边放着。
不过,穗子是真的见不得人了。
黏黏的绞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商姝全程都在看纯一,看他一会儿垂眸,一会儿红脸,盯着手里的珠串看了,又望着挂珠。
知道他在回想昨夜,也不打扰,只静静的陪着。
良久。
见他还有瞧下去的趋势,便直接将人抱起,解了毯子,穿衣。
三两下穿好,就要出门。
纯一却将挂珠拢在手心,走到柜前放进包袱里,这才和商姝牵手出去了。
明白两人是何种情况,百枝也不敢催,稍稍休息了会,就又在门口守着了。
见商姝和纯一出来,立刻带着一众宫女拜喜祝贺,说了许多讨喜的话。
商姝赏了些盒里放着的金瓜子。
她们谢过后,忙去端水,伺候两人洗漱。
过后,纯一就在旁边看着宫女给商姝梳发挽髻,一边记着她的手法。
宫女依着吩咐,弄了个简单的样式,将发缠好后,就要去选金钗玉簪,被商姝拦住。
“纯一”
她叫了看着的纯一,拿出凤翎桃木簪。
纯一立刻走过去,将桃木簪缓缓插进发里,可对着鸾镜看,却总觉单调,拿起一条坠着珍珠的红绸,打了个结绑在发间。
又左右审视。
并不奇怪,青丝中掺着两片红,是有些素静的美。
但他对此总归了解不多,便用眼神询问商姝。
“好看。”
商姝握着纯一的手,站起。
午膳已备好了,她和他一起去桌旁。
新年伊始,桌上的菜品极为丰富,热食冷炙,酸甜咸辣,还有煮的沸腾的锅子,商姝给纯一挑着夹了些,等他慢慢吃起,才拿筷子。
今日的相府也喜庆热闹的很。
“你是说纯一,相国寺的纯一还俗了?我没听错吧!”秦璇薇兴奋的快要跳起。
“小姐,千真万确,外面都传开了。”丫鬟也激动的很。
她也见过纯一,当时就在惊叹,虽是个出家人,但颜色也太过了,让人看了一眼便不会再忘记。
还有那从容不迫、慈悲沉稳的气度,跟府中的大公子相差无几。
不过到底是和尚,就像天边挂着的月一样,清清冷冷,摘不得,只可仰观,却不敢靠近,更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冰山和尚下了凡,话本里的故事成真了。”
“他莫不是被情困住了?”
一想到此,秦璇薇就按耐不住,恨不得现在就和闺中密友探讨一番。
“这奴婢倒不知,奴婢听的是,寺中的师父只讲了纯一还俗,再没有说什么。”
“那便是了。”
秦璇薇笃定。
“早看破红尘的人,不会被钱财权势所迷,唯一的可能,就是深陷情事无法自拔了。”
眼中越来越亮,秦璇薇推开门就往外跑。
“小姐,你要去哪里?”丫鬟跟在她身后。
“我去找哥哥。”
纯一这样的人都能因情破戒,了却空门,哥哥为情所困倒也寻常,用这个开解他,说不定就不会那么郁闷了。
若是心情再好些,正好缠着他出去,去看热闹。
这么想着,秦璇薇跑得更快了,去找秦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