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内。
端着水和巾帕的宫女都齐齐站在外殿,竹苓和百枝也默不作声,半分不敢惊动寝室里的商姝和纯一。
散开的床帐将两人围着,不容窥探。
商姝已醒了。
点了点纯一的额间,让他继续睡,然后起身下床,穿好衣物走出。
宫婢们这才伺候起来,不过弄出的动静也小,等商姝洗漱完,就流水一般的默默出去了。
戴冠穿吉服,又是一番收拾,才好了。
“切勿扰他。”
说完,商姝走出殿门。
有了竹苓的提点,百枝也没有昨日那般惊讶,只是其余一众在殿内伺候的宫婢心中惊骇,暗自猜测还睡在内寝的纯一是何等人物。
到了金銮殿,商姝坐在龙椅上,竹苓才宣告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有事启奏!”
随着这句,有事禀告的大臣纷纷站出来,朝堂渐渐热闹起来。
天大亮了,连日的阴天不再,罕见的有了太阳,正挂在空中,普照万物。
纯一就在这时醒来。
身旁已没了温度,摸着柔软的毯子,他半撑着起身靠在床边。
身上已穿了里衣,和昨日的那件相同。
想起昨日,他忽的闭上眼。
一切都太突然,但,又好像极合理。
若真是心意相通者,许久未见,饱受相思苦,见了面,总会……
情难自持。
只是。
这全程都是商姝帮他,抱他,与世间通行的有些不同。
昨日的种种浮现脑海,那令人难忘的感知也似乎席卷重来了。
纯一抿唇,抓着床褥。
与梦境不同,和莲池里的更甚,相差极大,远远不如。
曾经脑中幻想的一切,自作主张、不甚情愿的抒解,在现实到来的那刻,都远去了。
纯一咬着唇。
最真切,无法言喻的感知将其冲刷替代,并狠狠印上烙印,使这具躯体乃至心都永远记得,长久为此迷醉颤栗。
良久。
他才从这阵幻想的余韵里跳出。
张口大呼着气。
缓了好一阵子,起身下床。
盘子里放着的是夏日时尚衣局就制好的衣服,库里还存着许多,皆是按照纯一的尺寸来的,不曾偷工减料半分,专挑了上好的料子一针一线绣成。
奉旨行事时,宫使只觉奇怪,但在商姝带人回来的消息传开后,心下便明白了,在竹苓来取时,特意将最好的一件捧上。
还是纯白的衣袍,但其上的图案比之前那件繁多,用的线也更精细些,金丝银丝配着,便是冬衣,也格外好看。
纯一拿起衣服,一件件穿。
宫服是出了奇的厚重繁多,但这套衣穿起来却简单,不消几瞬,便服帖的套在身上了。
纯一走出去,百枝当即迎上来。
“大人可要洗漱?”
“嗯,多谢。”
宫规森严,各有职责,纯一理解,但还是对大人的称呼不适应。
“大人折煞奴婢了,奴婢即刻去准备。”
百枝说着就遣了在偏殿等着的人进来。
“多谢。”
纯一开始洗漱,很快了毕,一行人又退出去。
“她在哪?”
纯一看向百枝。
百枝先是愣了会,想明白指的是商姝后,压下心里的诧异,恭敬的答。
“陛下正在金銮殿,此时是早朝,大人若是想见陛下,奴婢可领您去养心殿,等陛下下朝后,便可见了。”
总归商姝提前吩咐过,对于眼前的这位,只管听他差遣,让他随着心来便是,不可以宫规条律约束半分,拘谨了他。
“劳烦了。”
“大人言重。”
百枝欠身。
“请随奴婢来。”
于是,纯一跟着百枝去养心殿。
朝堂上。
讨论了一阵子,又安静下来。
“众卿可还有事要议?”商姝俯视着殿下的大臣。
无一人站出。
“既无政事,朕便要谈谈封赏。”
“此去征战,郭引霍行洲功不可没,朕欲封郭引为安远将军,霍行洲为宁远将军,众卿意下如何?”
被提到的两人都有些意外,这可是连升了好几品。
太尉率先站出来。
“陛下,灭敌事大,郭引霍行洲确实有功,微臣并无异议。”
此话一出,更多的朝臣附和。
“臣等无异议。”
“那便这么定了。”
“卑职多谢陛下。”郭引霍行洲站出来,跪地拜谢。
“丞相,太尉,除却这两人,此战所有杀敌有功者由你二人率人考核,行改革之策,依功绩奖赏,金银良田,升官加爵,不落一人。”
“微臣遵旨!”
丞相太尉两人信誓旦旦。
君无戏言,若是真心实意为民考虑,句句落到实处,内怎不稳固,商姝能做到,他们高兴的很。
“再无事,便退朝罢,司空随朕来。”商姝说完就走了。
“微臣遵旨。”司空从人群里走出,跟在商姝身后。
“微臣恭送陛下!”
百官目送两人离开,等他们完全走出殿门,有人站了起来,和同僚一起出去。
接着,官员陆陆续续走出。
太尉来到丞相身旁,“秦兄,过节前可有的忙了。”
“为国为民,我心乐之。”
丞相回着,不禁回头看了秦玄知一眼。
与崔予怀不同,秦玄知没有痴痴望着殿门,而是低头沉思。
太尉自然也看到了,知他还有家事处理,寒暄了几句,先丞相一步离开。
殿中所剩之人无几,秦玄知崔予怀的异常便十分明显,丞相看了秦玄知几瞬,知他不想离开,也未走过去,叹着气出了门,去养心殿。
到了养心殿,商姝让司空在外等着,自己进去。
纯一已到了一阵子了,来时宫人正搬着丞相送来的折子,他看着奏章一点点摞起,铺满一个又一个桌案。
还将周围堆的严实才了毕。
接着转完宫殿,熟悉之后,拿起了一本明显被翻阅许多次有些破旧的书看。
正看着,听见脚步声,便抬起了头。
“等久了?”
商姝问着,俯身同他一起看。
“没有。”
纯一摇头,原本试图翻页的手指停下。
“可吃了?垫肚也好。”
纯一犹豫几秒点头。
商姝也不说,直接拿起盘中的一块荷花酥喂给他。
纯一放下书,乖乖咬了一口。
刚送的点心,还热着。
连着几口下去,他便觉得甜了,还未开口,商姝就将清茶递了过来。
一口下去。
润喉也解了腻。
到最后一点时,纯一一口咬下,舌尖却拂过了商姝的指腹。
他脖颈都红了。
不敢瞧她,忙端起茶喝。
商姝笑着看。
对上自己,他总容易羞。
等纯一放下时,杯中的茶也所剩无几,商姝知他不喜过多甜食,也不再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