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摞起了一堆的小木块,纯一将最后一个枝条劈完,手里拿着满满的木条放到柴火堆上,又提着斧头进屋,洗了手出来后,将小僧放到门边的米面拿进去。
他看着桌上的米面调料。
提着极有分量,现下又占了木桌的大半。
想起小僧说的话,纯一垂下眼眸。
方丈,他……
年幼不知事时,他会带着自己出寺门买想吃的糖块,买到后先给自己一颗尝味,回去了又将店家包好的糖分成好几天的量,一日一日慢慢的给自己。
等自己稍大一些,说话利落,走路稳下来,能跟在师兄们和僧人后头走了,他也不再拘着他,只是回去了夜里会问,这一天都学了什么,那时自己一本正经的回忆师兄在佛堂念过的经文,方丈笑着听他说完,然后问一些诸如虚幻为何之类的话。
待自己记事了,耳目聪灵,可以读书记字,他又带着自己学些入门经书,日日同他讲着,随着年岁,换成自己追着请教他。
自己就这般,慢慢长大了。
“纯一或许是相国寺有史以来年纪最小但极易成佛的弟子了。”
闲暇同在一处时,师兄偶尔会这般说,他听见了也没有反驳。
与方丈的过往太多,昔日的爱护、教导和指点,如今的成全、关切……
纯一闭上眼。
或许,他是期待着的。
只是自己让他失望了。
商姝看着,将手放在了他皱起的眉上,轻抚着。
就这样许久,纯一睁开了眼,商姝也放手。
他伸手取出米面,却看到包袱的最底下还有一些菜。
新鲜的青菜、嫩豆腐,白菜萝卜。
呼吸重了几分,纯一垂着的手蜷缩着,他平缓呼吸,取出白菜掰了几片叶子。
洗净了手,他和面,做着面条。
一条条长直的面扯出来,又下进煮沸的锅中,菜叶子也被扯碎放进去,很快都白嫩嫩的浮在表面,又随着沸水在锅里翻涌。
熟了后,纯一将东西全捞出来 拿碗盛着。
团子看到碗里的东西愣住了,嘴巴张了又张,看向商姝。
“主人人,这个饭有味道吗?可以吃?看着白白的,一点也不香,小一一每天就吃这种饭。”
商姝没说话,看着纯一。
纯一端着碗,只倒了少许的盐和寺里做的素酱,拌着吃起。
他吃相极好,一张脸绝世出尘,加之还有身上那股檀香味,三者合在一起,看的团子也馋了起来。
纯一挑面慢慢吃着,商姝等他将这一碗饭吃完,又把灶具收拾干净,翻开带来的经书才离开。
上谷城中,竹苓昨夜几乎没睡。
终于来到商姝身边,看着她完好无损,不曾受伤,加之上谷收回,北狄人大伤,西北基本稳定下来,很快便能班师回朝,她激动难耐,根本睡不着,天未亮就起了。
起来后她便走到了商姝房前,但想着她刚经此一战,定是心力憔悴,疲乏累极了,便又折回去,专心琢磨补血养身的饭食,待想好后,就去厨房里忙活了。
商姝带着团子回来,竹苓也恰好提着食盒走进房间,饭菜很快摆好,她跪在了商姝脚下。
“陛下,该用膳了。”
“起”
“往后在军中不必如此。”
“奴婢遵旨,谢陛下隆恩。”竹苓站起,服侍商数用饭。
团子早痴痴的望着饭菜了,见状趴在碗盘旁,等商姝给它分出菜食后,便迫不及待的吃起,边吃边想着。
要是小一一在,团子会吃的更香,所以纯一,要乖乖等主人人回来,和她在一起哦。
白日是这般过去,很快又到了夜里。
竹林中的木屋还亮着,烛火翻腾,纯一并未睡觉,正坐在桌旁打磨珠子。
团子看了会儿,兴奋的凑到商姝耳边,“主人人,他是不是要……”
话未说完,商姝看了它一眼,团子便立刻噤声,然后毫不掩饰的笑。
我懂,我懂,小妻夫之间都会默默给对方准备惊喜啦,这是属于纯一和主人人的秘密。
团子不再说话,商姝便静静看着纯一。
红木珠子拿在手里,衬的他的手比玉润,比雪白,指骨也似屋外的竹般分明匀称。
纯一慢慢磨着。
许久过去,他审视着手心里的珠子,光亮无瑕,十分润华,这才打起孔,等做好后,凑近烛火看。
小孔位置适中,两边的洞眼都一致,不差分毫。
夜还长,纯一就这么一颗接一颗的弄着。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约莫到了后半夜,他收起磨了大半的珠子,将桌面清理后,又铺开崭新的宣纸,默写经书。
商姝来到他身侧,陪着。
一页页有着墨迹的纸张落地,纯一还专注的写着。
一夜过去,天又亮了。
纯一才放下笔,他面上没有一丝困倦,只沉静的将东西收好,又去洗漱,接着依旧走进树林里,捡起树枝。
……
不过一两日,柴火已堆了许多。
这日,纯一劈完柴后就将大半的木条捆好,背着走下山,在小径上落下浅浅的脚印。
他来到了门前,伸手推开,走进了相国寺。
此时僧人正在膳堂里吃饭,他便绕了远路从后门走进去,将柴火放下。
”法师,这?”在后厨忙碌的人认识纯一,见状疑惑的说。
“山上有众多枯枝,我捡了些送到寺中。”
“我先走了。”
纯一说完就从后门出去。
那人看着他离开,又望着地上的木材,琢磨不清。
好端端的吃斋念佛,诵经传教,怎劈起柴来了。
莫非修行,只佛法领悟不够,还要苦修?
那人摇了摇头。
不懂,不懂。
纯一出门后专挑了偏僻小道走,他脚步匆匆,但还是被人看见了。
“纯一…”
“纯一!”一个穿着黑衣的僧人喊。
这声音太熟悉,他便加快步伐继续走着。
那僧人在后面跟着,见状又跑起来,脚步声愈来愈近,纯一无法,只好停下脚步。
“纯一”
僧人来到他身侧,纯一嘴角抿起。
“纯一,我喊你怎么不停,可是有什么急事?”
僧人正是与纯一关系亲厚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