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妮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坐在卡座上,看着郑翔听到乔木森的声音后愣掉,又看着郑翔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槐芳芳,看了又看后摇头说“不可能,这不是咱们同学,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是芳芳吧?”突然,角落里有一个女声认出了槐芳芳,随着那个女声的主人越走越近,槐芳芳看着那个精致的轮廓,陌生又熟悉的岳思琪的脸和高中时期那个娇小甜美的女孩脸融合到一起“是芳芳!”
“芳芳?什么芳芳?”郑翔回头看岳思琪“你们都认识,就我不认识?”
“高中跟我和乔乔一个班的,你们大概没什么机会认识,她不是圈子里的。”岳思琪不动声色的从郑翔怀里拉走了芳芳,带着芳芳去了包厢另一头坐下。
有乔木森的那边坐下。
“好多年没见了,芳芳你怎么一点都没变,换上校服就可以回学校了呢。”岳思琪虽然面相看着变得犀利精致,但是一开口骨子里的柔和还在。
芳芳尴尬的拿着刚刚郑翔塞到手里的酒瓶,坐在乔木森身边感觉浑身不自在,岳思琪说了什么,完全没有听清。
“你们俩坐在一起,我就好像回到了五班一样,你们同桌了三年吧。”岳思琪的目光从槐芳芳和乔木森两个人身上来回打转,笑意是发自内心的。
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他似乎并没有看向自己,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岳思琪的话。
岳思琪寒暄了几句,就跑到人群中应酬,槐芳芳往角落里靠了靠,庆幸这个局里没有太多认识自己的人,刚刚就握在手里的酒瓶仍在在手里握着,没有参加过这种聚餐的她不知道该怎么把酒放回桌子上而不被人发现。
“你们俩还真不说话啊?”大概过了几首歌的时间,陈安妮踩着高跟鞋走过来,表情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嘲讽“两个人加起来都到了法定能退休的年纪吧,怎么还像十七八岁吵了架一样啊?”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也不说一声?”乔木森把目光落在陈安妮身上,没理会陈安妮话里藏着的话。
“说得好像你回国的时候告诉我了一样。”陈安妮靠在茶几上,晃荡着手里的酒瓶子,看着自己哥哥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高中时候看向亲人的熟稔。
乔木森叹了口气,抢过陈安妮手里的酒瓶,一饮而尽“那是哥哥做得不对,我干了给你道歉。”
陈安妮笑了笑,从桌子上拎起了另外两瓶新开的酒,半递着给乔木森“你不对的事儿多了去了,就一瓶可不够。”
乔木森抿了抿嘴,接过了陈安妮手里的两瓶酒“好,好多年没能看我妹妹笑了,今儿你想让我喝多少,我都喝。”
本来一直用耳朵听动静的槐芳芳一惊,如果没记错,乔木森应该不怎么能喝酒才对,于是没管住自己的眼睛,身体轻轻往乔木森的方向转,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一瓶又一瓶的喝光了手里的酒。
“刚刚那两瓶,一个是给你当年不告而别赔罪,还有一个是给你当年换光了联系方式赔罪。”陈安妮讥笑,又递上了两瓶新酒“除了你回国没告诉我,还有你结婚没发喜帖给我,还有奶奶去世的事儿,你欠我的酒可不止这一点儿两点儿。”
外婆去世?芳芳惊讶的睁大眼睛,一瞬间竟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乔木森的眼睛里似乎也涌出了泪水,但是他笑了笑憋回去,拿过陈安妮递过来的酒,毫不犹豫的喝掉,喝光,之后走到陈安妮面前,伸手从陈安妮身后又拉了几瓶酒,一边喝一边问“还有多少?这些年我欠了你多少,我喝多少你能满意呢?”
陈安妮冷眼看着最爱的哥哥一瓶又一瓶在自己面前灌酒,大概喝到第八瓶的时候,终于叫停“够了,你不欠我什么了,咱们兄妹两清了。”说完就收起脸上的愁云,走回老同学热闹的氛围里。
“不够”乔木森对着陈安妮刚刚站着的地方轻轻的说“两清怎么行?哪有妹妹和哥哥两清的,我得管你一辈子呀。”
看乔木森还有再拿酒的趋势,槐芳芳终于忍不住出手制止他“够了,你已经喝太多了。”
乔木森已然有些站不稳,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睛在看清芳芳的脸后逐渐汇聚了新的光芒,他一把抱住了芳芳,靠在芳芳肩膀上,呼吸声从轻巧逐渐变得沉重。
他在哭。
即使是在意识到他在哭后,槐芳芳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被叫来这里,自己被带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没有在看到乔木森的第一时间转身走掉,脑袋里有太多问题要想,但是众多问题凑到一起,只剩下一个:乔木森到底经历了什么?
大概过了许久,人群中的人已经逐渐开始不再疯狂喝酒,而是有人瘫坐在了卡座上,有人举着麦克风唱着不着调的歌时,乔木森的啜泣才逐渐进入尾声,他把头埋在了芳芳的脖颈,像是一只猫一样贪婪的向芳芳凑近,似乎想记住她的味道。
“乔木森,乔木森。”芳芳摇晃他的身体,打断了他。
如同大梦初醒一般,乔木森猛地站直了身体,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芳芳,不敢置信般晃了晃自己的头,伴着一声抱歉,他向身后的卡座倒去,再没了意识。
最终还是去了陈安妮的公寓,安妮和芳芳踉踉跄跄的把乔木森抬到公寓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陈安妮看着处在半昏迷状态的乔木森,嫌弃的说自己要去隔壁酒店住,让芳芳负责照顾这个醉鬼,并大手一挥,给了芳芳次日上午的休假。
陈安妮离开后,世界就像是停止转动了一样安静,床上乔木森均匀的喘着气,不省人事,芳芳贴着床坐在了地板上,看着乔木森这样安静的睡着,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般清爽,同时又觉得像是在做梦。
这个公寓是一个简单的平层,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平米的样子,一排衣柜、一个办公桌、一张床而已,地方虽然不大,但因为也没有客厅、餐厅、厨房这些生活必备设施,所以也算宽敞,不过也看得出,找得很是匆忙。
高三的时候,当乔木森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以后,芳芳却因为功课压力过大,需要补习的量过多而不得不放弃午睡,好多时候当自己刷题刷的疲惫后,就会歪着脑袋看看熟睡的乔木森。高中时期的乔木森睡相很安逸也很干净,偶尔阳光从窗子照过来,铺在他脸上,会闪现一片金灿灿的光芒,芳芳看久了会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就好像别人只拥有一个太阳,但是自己拥有两个太阳。
芳芳歪着头看着成年以后的乔木森,虽然他已经不省人事了,但是从他紧皱着的眉头能看出他睡得并不安稳。凌晨三点的天空布着零散的星星,从窗子透过来像是给乔木森的脸上铺了一层纱,看起来那么不真实,让人想走近,又不敢太靠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木森翻了个身,头歪在床上睡着的芳芳被他翻身的动作吵醒,芳芳起身见他并没有醒过来,于是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好,自己去到了一旁的桌椅处,像学生时期午睡那样趴在桌子上,准备休息。
或许是这个姿势已经不熟悉了,很长时间过去芳芳都没能睡着,于是芳芳叹了口气,又走到了床边的地上,把头歪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奇怪,好像只有在乔木森身边的时候,才能以这样的姿势睡着,上学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芳芳是在床上醒来的,这样的情况下睡到十点一点也不奇怪,醒来的时候错愕,一瞬间没能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也不奇怪。
正懵着,听到了窗边乔木森的声音“你醒了?”
瞬间清醒,芳芳正襟危坐的看着乔木森,庆幸自己和他都是衣冠完整的。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或许是看出来她打量自己和她的服装完好性,乔木森无奈的说“至少在你不清醒且没同意的情况下,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槐芳芳突然羞红了脸,急忙回了一句“我主要是怕你不清醒。”
“嗯”乔木森轻轻点头“如果每次不清醒之后睁眼都能看到你,我倒是希望自己能一直不清醒。”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话里透露出来的不该听懂的信息,芳芳只能站起来把床铺好,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尴尬又礼貌的说“我得去上班了,我会跟陈总说你已经醒了。”
“陈总?”乔木森疑惑,又瞬间了解“原来你们是同事。”
看着被自己穿着睡一宿,已经布满明显褶皱的衣服,芳芳故意没有理会乔木森的话,只想着如果坐地铁回家换衣服,来回到公司是否时间能赶上下午打卡。
看出槐芳芳要走,乔木森问到“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