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张羽的话语中带着五分震惊,两分疑惑,与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分害怕。
这小子不是一直在审刑司里吗?
隔绝外界,不通信息。
他怎么会知道这么私密的事情!
要知道,此事连自己的同僚们都不知晓!
门口的周悦也十分疑惑。
她既不知张羽家中的私事,也不知这严敢又是如何这么敢笃定地说出这种万一说错便颇有挑衅意义的话的!
“很简单啊!”
严敢席地而坐,双臂双腿恣意地伸展,一副很欠打的样子,他继续说道:
“我还知道你是个忠厚重情的人,并没有续弦!”
张羽本就大张的嘴顿时张得更大,本就很小的眼睛也凝重地缩得更小。
“这你又怎么知道?”他再度震惊问道。
周悦也蹙起眉头。
张羽的夫人几年前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去了,张羽心痛,这些年一直都是独自抚养女儿,没有再娶。
这是审刑司官员们都知道的事情。
但也并不会有人随便外传。
“你怎么知道?严敢!”周悦单手撑着下巴也问道。
严敢望着暗室里的那一寸亮光,抹掉嘴角血渍,说道:
“其实从这两日相处的蛛丝马迹我就知道了!”
“最开始相见的时候,张羽长官你官服虽然比较干净。”
“但衣袖、裤角上却有着明显的刀印剑痕!”
“而且那些残痕俱已磨损,显然是已经存在了有一段时间了。”
“同时,我还注意到,你衣服上其实是有着不少缝补过的痕迹的。”
“那几处缝补过的地方,针线密集,丝毫不漏风!既透气又保暖!”
“并且针尾收得极其隐蔽,一点儿都不影响官服美观与威严!”
“没有浸淫在女红数十年的功夫是绝对绣不出来这针脚的!”
“但你生得五大三粗,手指粗壮,针线活儿绝对不是你干的!”
“看你年纪,你的孩子也应还小,没有到干家务的年纪,也不是孩子们绣的!”
“便只有是您夫人缝补的了!”
“没错!”张羽回想起自己夫人的温柔贤惠,眼神不禁温暖又有一些哀伤。
“那也不一定啊!”
“照你这么推理,万一是张羽母亲缝的呢?”周悦听得仔细,顺着严敢的逻辑想当然质疑道。
严敢摇头看向周悦:“这不可能!”
“一来老人家年纪上去后,难免会老眼昏花,是缝补不出那么精致的针线活儿的!”
“二则,张羽长官不是还正当值呢嘛!那为什么他衣服上近些时间却没有缝补痕迹,任由官服破烂呢?”
“我冒昧地讲,这种情况的理由不多,只有那种事情发生……”
“但我大汉官员向来是要丁忧去官的,张羽长官还在审刑司当差,就说明不是这种情况!”
“有道理!”周悦恍然大悟地嘟了嘟嘴。
“但你怎么知道我夫人她已经不在了?”
“又怎么知道我并没有续弦?”张羽眨巴着小眼问道。
“没有续弦的事情简单!”
“这世上,三从四德深入人心,即使一个妇人再懒惰,她丈夫出门挣钱养家时,她必然也会贴心地查看丈夫穿着是否得体!”
“还有早起外出时丈夫有没有填饱肚子先!”
“但你不仅衣服破烂,甚至其上隐约有股淡淡的骚臭味!”
“而且今天您甚至肚子咕咕叫了许久,显然出门时没吃早食!”
“所以你目前是没有老婆咯!”
张羽点了点头。
严敢接着说道:
“至于你夫人已经不在的事情,我最初就是通过你官服的缝补痕迹猜到的!”
“但确定此事,我也是通过几件小事才得出肯定的结论。”
“你且说来!”张羽蹲下身子,与随意坐在地上的严敢平齐。
严敢手指划着圈儿,慢慢说道:
“昨晚前半夜是关飞长官领人看守暂押室的大门。”
“那时,他捉着烧鸡腿,与一起执勤的同僚闲谈。”
“他有说道张羽长官你做的烧鸡口味那叫一绝!”
“我便知道了你居然下得厨房,并且手艺还不错。”
“可寻常百姓家向来都是妇人做饭!除了我这种孤儿会自己做饭外。”
“你一个大男人为何也会自己做饭呢?”
“自然是夫人不在身边了!”
“再根据你衣服的缝补痕迹推断,她不在你身边应该已经有数年!”
“这么长时间不在,无非是就是闹矛盾和离了或者是遭遇不幸仙去了!”
“但是审刑司收人从来都是会考察官员背景的!”
“如果是最终和离,有这样一个隐隐不太安生的背景,你很难入得了审刑司的大门!”
“而且,我又知道你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儿,甚至这两天生病了!”
“要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几个母亲会愿意与自己年幼患病的孩子分离!”
“因此,我知道她不是和离,而是已经不在了……”
话了,严敢的语气变得轻柔。
张羽眼眶泛红:
“哎!她是一个特别温柔、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
“当初怀孕时还时常和我聊将来该如何如何与我一起培养小孩、照顾孩子长大!”
“可如今,却只有我一个人在孤单看护着小张蓓……”
“也不知道我能否将她教养成她母亲所期望的那样一个快乐幸福的姑娘……”
“可怜我那姑娘,刚一出生就没了母亲!”
张羽说得一把鼻涕,一包眼泪。
想到自己的女儿张蓓如此可怜还生着病!他更是心痛!
严敢眼中也有泪光打转。
是被张羽那两份深沉的爱感动了!
他伸手拍了拍张羽的后背,很有感触地说道:
“我从小就没了父母,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时常羡慕别人家的孩子。”
“后来被教书先生捡到,终于有了依靠。但没有多少日子,却遇到了饥荒,又独自漂泊!”
“路上与很多孤儿小孩们相识……”
“他们也都从小没了父母!”
“所以呀,张蓓能有你这样一个负责的好父亲已经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了!”
“何况,你还可以等张蓓懂事了再告诉她深爱她的母亲的许多故事。”
“不像我,连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根本无从追忆!”
“而且呢,我觉得你不用担心!我这样一个身世悲惨的小孩如今都长成了一个幸福快乐的小伙子了!”
“周蓓有你照顾,定然也会幸福快乐地长大!”
“可是,可是!你是杀人嫌疑犯啊!”
“你不是幸福快乐地谋杀了韩岳吧!!?”
“这也太变态了!!!”
顿时,周悦的三两句嘟囔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