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孟贤弟,都是老哥我鬼迷心窍,被那廖士美蛊惑,老哥我在这向贤弟道歉,还请贤弟原谅我!”
胡怀仁拱手谄媚道。
“县尊大人这一声贤弟,我可不敢当!”
王暄冷冷的说道。
胡怀仁见利忘义,是一个十足的无耻小人。
今日就算原谅了他,等到来日,为了些许蝇头小利,说不定这厮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朝自己捅刀子。
“玄孟老弟,德之兄真情实意的向你道歉,你就不能宽宏大量一点吗?传出去,大家都会以为你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
束观终于从差役的人墙中钻了过来,听到二人的对话,立刻打圆场道。
一边说,束观还一边朝王暄使眼色。
王暄见状,心领神会,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德之兄,也是被那廖士美蛊惑,才会做出伤害我们兄弟感情的事情!这一切要怨就怨那廖士美!”
“对对对,都是廖士美那个王八蛋害的!”
胡怀仁点头如捣蒜,随即大手一挥道:“贤弟放心,老哥我不会一错再错,我会在临走前,替贤弟解决这个麻烦!”
胡怀仁现在一心修复与王暄之间的关系,区区一个廖士美,就算有再硬的背景,他都要啃了。
得了胡怀仁的保证,王暄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是德之兄的事情,与我无关,不必说与我听!”
这时,留下的那些商界大佬、乡绅耆老,纷纷围了过来,赞美之词,不绝于耳,都是称赞王暄才华盖世,给龙城人争光了。
尤其是那几个致仕的老人,全都盛情邀请王暄一叙,讨论文学,交流诗词歌赋。
若是能得王暄一首传世诗词,那他们也算青史留名了。
而那些商界大佬,已经在打听王暄是否婚配,如果可以,他们想将家中的适龄女子,许配给王暄。
历年来的科举放榜,都有榜下捉婿的习俗。
不过那是多年前,那个时候的进士榜,含金量十足。
寒门子弟多在榜上。
不似现在的进士榜,真的只是‘含金量’十足。
寒门子弟,已经上不了榜。
以王暄现在的势头来看,即使不愿参加科举,可是等到他的名气足够响亮时,朝廷也会征召他入朝为官。
所以,这是一只潜力股,提前投资,绝对稳赚不赔。
但王暄可没兴趣与这些商贾结亲,这倒不是他瞧不起这些商贾。
而是他觉得,自己第一个要娶的女子,必须得是那个确认过眼神的人。
将这些人一一敷衍过去,王暄在束观和胡怀仁的掩护下,进入了县衙。
这下子,那些商贾只能望门兴叹了。
……
廖家。
廖士美昨夜喝酒听曲了一夜,天快亮时,才昏沉沉的睡去。
对于龙城发生的热闹事,自然一无所知,府中的下人知道廖士美的脾气,也没人敢去触霉头。
廖勇慌慌张张的回到府中,得知老爷还在睡觉,一时犯了难。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现在要是不及时告诉廖士美,等廖士美醒来,肯定会责罚他。
可此刻若是叫醒廖士美,有起床气的廖士美,还是会少不了给他一顿皮鞭。
左右都难逃一顿皮鞭。
想了想,廖勇一咬牙,冲进后院,拍起了廖士美的房门。
果然,正睡得香甜的廖士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起床气立刻窜了上来,猛地跳下床榻,将悬在床梁上的皮鞭扯了下来,蜀锦织造的被褥滑落,露出一具白花花的胴体,睡在廖士美身边的小妾,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廖士美反手就给了她一鞭子,抽的小妾白花花的胴体上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
“玛德,老子都醒了,你怎么还敢躺着!”
“老爷息怒!小芳以后不敢了!”
叫小芳的小妾疼的龇牙咧嘴,委屈巴巴的说道。
“哼!”
廖士美不去看小芳,转身朝房门外走去,来到门口,一脚踹开房门。
门外的廖勇,此时已经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小心脏都在‘砰砰’加速狂跳。
见房门被廖士美踹开,赶紧跪在地上请罪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廖士美也不听廖勇的解释,不由分说,就是几鞭子抽了过去。
“啪啪啪!!!”
廖勇疼的几乎晕厥,脑瓜子都在突突的刺痛。
“快说,何事?”
廖士美出了气,这才收起鞭子,问道。
廖勇赶紧将昨晚,一直到早上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哼,这个王玄孟,不过写了一篇破文章,值得这么多人大惊小怪吗?”
廖士美不屑的说道。
廖勇见廖士美不以为意,急忙说道:“老爷,这些文人向来相轻,但是王暄却能凭借一篇文章,令他们心服口服,无数学子都愿为其马首是瞻,可见王暄的才华,的确不凡啊!”
“一群酸儒,有什么好怕的,还有这个胡怀仁,收了我那么多的好处,却是中途反悔,实在可恨!”
廖士美依旧没将王暄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只有权力和金钱,才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王暄就算才华横溢又如何,既没有官身,也没钱,那么就不值得害怕。
至于反复无常的胡怀仁,廖士美就更不怕了。
不过就是一个七品县令,他廖家在官场的靠山,可比一个七品县令大多了。
他廖士美给胡怀仁面子,那他胡怀仁就是这龙城的县尊。
他廖士美,要是不给胡怀仁面子,那他胡怀仁连个屁都算不上!
“老爷,王暄肯定会报复我们的,我们得小心啊!”
廖勇担心道。
“一个腐儒,有何可惧?你现在就带着人,带着借据,再去找那王暄要钱,他要是不还,直接将他的宅院、商铺给占了!”
廖士美冷哼道。
“老爷,胡怀仁这次肯定会帮他的。”
廖勇提醒道。
“帮他?那就让胡怀仁把钱替他还了。”
廖士美道。
“一千两,对胡怀仁不算什么,但是会让王暄觉得我们黔驴技穷,只能用这种小儿科的手段。”
廖勇道。
“握草,老子现在怎么做事,还用你来指手画脚!”
廖士美听了廖勇的分析,气急败坏。
“小人不敢,老爷莫要生气,小的这就带人去找那王暄!”
廖勇赶紧起身,连滚带爬的朝外逃去。
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廖士美的眼前。
等廖勇走远,廖士美才冷哼一声道:“你当本老爷不知道这种方式,太过低级,显得我廖家无能?只是毒蛇在咬人前,如果不能一击毙命,那就必须迷惑对手!”
县衙。
巡街的捕快飞速跑回衙门,“县太爷,不好了,廖家的那个廖勇,带人朝着王公子的宅院又去了,并且放话,要是王公子今日不还钱,他们就强行将王公子的宅院和商铺进行抵押!”
“放肆!廖士美好大的狗胆,当本县是摆设吗?”
胡怀仁愤怒的拍桌道。
“德之兄息怒,我看那廖士美肯定是被气的乱了分寸,才会出此下策,不过那借据,是我写的,如果不还,说不过去。”
王暄沉思道。
“玄孟贤弟,要不是我,也不会害的你有此苦恼,那一千两,我替你还了!”
胡怀仁想了想,只得忍痛拿出一千两,摆平此事。
一旁的束观则道:“玄孟老弟,这一千两,还是我来出吧,我也不要你写借据!我们兄弟之间,不分彼此!”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先前王暄写给他的那张借据,当着王暄的面,将借据撕毁。
见束观说的言辞真切,王暄很是感动。
一旁的胡怀仁,则很不是滋味。
曰,又被束观这老小子给表现了一把。
“不行,这钱必须我来出!不然我的良心会痛的!”
胡怀仁叫道。
束观不乐意了道:“德之老弟,你的那些钱,还是留着打点吏部的官员要紧。”
“哎,柳叶兄,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我虽然要打点吏部的官员,可是比起玄孟老弟的事情,我的那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胡怀仁吐沫横飞道。
王暄见两人你争我抢,只为了讨好自己,心中越发觉得厌恶。
正是这些惺惺作态的人,使得大周,民不聊生!
恰在这时,门外有差役来报:“县太爷,汴京来人了!”
“什……什么?”
胡怀仁‘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道:“难道是吏部提前派官员来对我进行考核?可是这没到时候,也不应该啊!”
束观则有些艳羡的看着胡怀仁。
他的年龄已经到了该致仕的岁数,不像胡怀仁,还有上升空间。
“县太爷,他们说是左相府派来的!”
“左相!”
听了差役的回答,胡怀仁更加激动了。
双手不停的摩擦,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要做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左相的耳中,左相特意派人过来助我一臂之力?”
顿了顿,胡怀仁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我胡怀仁出头的机会终于来了!”
“……”
胡怀仁突然变得癫狂,瞧得王暄和束观有些摸不清状况。
忽地,胡怀仁看向王暄和束观,声音有些冷淡道:“玄孟老弟啊,老哥我这有贵客来了,你们二位还是请回吧!”
听到胡怀仁开口撵人,王暄和束观互相对视一眼,没有一丝犹豫,起身道:“告辞!”
说罢,王暄和束观就朝外走去。
胡怀仁冷笑一声,心道:现在左相已经对我起了重视之心,只等此事办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等自己进入了章党的核心枢纽,一个还未成为文坛领袖的王暄,在自己面前,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对于胡怀仁的突然冷淡,王暄和束观都不觉得奇怪。
因为反复无常,才是胡怀仁的本性。
“可惜,没能坑到胡怀仁的银子。”
束观唉声叹气道。
王暄笑着摇头道:“咱们这位县太爷,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翻脸比翻书都快,变脸比勾栏的娘们都要迅速!”
束观道:“只是没想到,左相都派人来了龙城,看来这一次,云雾山的那些强盗,要遭殃了!”
王暄和束观从大门出去,正好迎见站在门口的左相府人。
章深这次派人来龙城,主要就是想拉拢王暄。
虽然章深,已经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按道理来说,根本瞧不上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书生。
但事实却是恰恰相反。
章深在民间、士林之中的口碑极好。
礼贤下士,待人谦和,府中的门客多达数千人。
因章深是齐地临淄人,所以还得了一个小孟尝的外号。
这次被章深派来龙城的是他的第七子,章洵,为人极好吟诗作赋,因崇拜三国的曹植,七步成诗,所以给自己取了个小曹植的绰号。
因此与他相识的好友,都不以其本名称呼他,而是叫他曹子建。
章洵也是听说王暄,在大街上七步成诗,作出了《侠客》,故而对王暄来了兴趣。
他在汴京城中,被人称为汴京第一才子。
因此自视甚高,向来不将天下士子放在眼里。
所以这一次,他主动请缨,提出来龙城会一会王暄。
要是王暄真的才华了得,就将他招揽入左相府。
倘若只是虚有其表,那就算了。
章洵身着一身白衣,头戴羽冠,双手背负,乍看上去,十分的骚包。
只见他脑袋高高扬起,正面看去,只能瞧到他的下巴,根本看不清真容。
要是个子矮一点的人,只能对他仰视。
王暄和束观倒是好奇的打量了几眼章洵,不过没有过多理睬,径直就向大街上走去。
在王暄和束观前脚刚踏出县衙,胡怀仁就小跑了出来。
对着章洵便恭敬的拜道:“下官胡怀仁,见过公子!”
听到有人与自己说话,章洵这才低下头,看向眼前这个满脸堆笑,只是笑容中充满奸猾的胡怀仁。
“你是龙城县令?”
章洵淡淡的问道。
“下官正是!”
胡怀仁激动的答道。
章洵点点头,道:“我这次来……”
不等章洵说完,胡怀仁就眨眼道:“下官明白,下官全都明白,难得相爷还挂念着下官,下官这次,一定不负相爷厚望,为我们章党争一口气!”
“呃?”
章洵被胡怀仁的一席话给整不会了。
“公子,这里人多眼杂,咱们还是里面说话!”
说着,胡怀仁作出请的的手势,示意章洵进入县衙。
章洵皱眉道:“不过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你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章家要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呃?”
这下轮到胡怀仁懵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