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大门被人从里面上了一把重锁,门内的众人早已骚乱成了一团,大家只是来住个店,有的甚至只是在这里打尖吃口饭,莫名其妙地被卷进这场离奇的案子里,二话不说就被关了起来。
绪着满嘴络腮胡子的将领名叫陈朋,是个八品兵曹,他高坐在一张饭桌上,看着他的手下挨层挨户地把所有宾客全都给搜罗到了前堂里。
本就不大的前堂顿时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副官查点过人数后,快步迎到陈朋跟前,抱拳道:“大人,人都齐了。”
陈朋打磨着手里的刀,蔑了眼他,冷冷道:“确定齐了?衣柜、床下,能藏人的地方都搜过了?”
“回大人的话,都搜过了,确实没有发现。”
陈朋不悦地撇过嘴巴,抬手勾了勾指头,客栈老板就被两个士兵押解到了陈朋面前。
老板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登时就腿软地跪到了他跟前,嘴里忙不迭地喊着“饶命”。
副官识趣儿地举起两幅画像,陈朋点了点画像上男人的脸,冷声道:“这两个,见过没有?”
老板抬起头,膝走了两步,凑上前仔细端详了片刻,才愁眉苦脸地摇摇头:“没有。”
“还说没有?!再看!看仔细点儿!”副官一声令下,押解他的两个士兵立刻拖着他往前挪,直到把他的脸贴在那幅画像上。
老板被他们的恶劣行径吓破了胆,他大睁着眼睛,嘴唇哆哆嗦嗦地颤着,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他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熟悉。
这双眼睛,他好像确实是在哪儿见过。
脑子里蓦地闪过一道精光,他大声喊道:“认得认得!这人我认得!”
陈朋停下了手里磨刀的动作,给两个小兵一个眼神,小兵立刻会意,暂且放过了他。
老板膝行着爬到陈朋脚下,赶忙道:“这俩人扮了妆,男人扮成了女人,女人扮成了男人,所以小人才、”
“别废话!”陈朋跳下桌子,掐着他的脖子厉声喝道,“说,他们在哪儿!”
“就在三楼靠东头紧里面的那屋。”那老板被他掐得脸都紫了,话落,又被他大力甩到一边,猛烈地咳嗽着。
站在一旁的小厮看着那两幅画像,蓦地“嘶”了一声,恍然道:“这不是那个武大郎和潘金莲!怪不得那女人从来不说话!”
话落,他的衣服就被陈朋揪了过去,只见他面色阴翳,冷声道:“什么武大郎潘金莲,别废话,快!带路!”
……
一干人等气势汹汹地走上三楼,楼梯上的人纷纷避让,一个个的脸上难免都有几分惊恐神色,陈朋从二楼折身走上去往三楼的楼梯时,恍惚间,余光瞥见了一名头戴幕篱的白衣女人。
他脚步顿了一下,没多想,直直奔向三楼。
穿过冗长的步道,他首当其冲一脚踹开了门。
门板受不住他的力道,应声而碎,砰然落地,皮靴踏在碎木头上,他冷眼扫过屋子。
屋子里没有人。
只有惊慌收拾后的残局。
目光很快地把屋内陈设全部掠了一遍,最后停在榻上那两床凌乱堆叠起来的被子上。
陈朋咬紧牙关,恶骂几句,冷声喝道:“还没走远!快追!”
说罢,他甫一转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就这么僵在了门口。
这里是浮云镇,人口本来就少,大多靠种田维持生计,头顶同一片天,脚踩同一片地,每户每年的收入相差无几,所以,这里没有所谓的富贵人家,这里的女子也都是平常女子,没有经受过什么礼仪教养,自然也并没有戴幕篱出游的习惯。
但京城贵女有。
想到这儿,陈朋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光,他飞身跑下楼梯,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鹤立鸡群的女人,破开人群,也不顾别人的阻止,他一手钳住她的肩,一掌拍飞了她的幕篱。
白纱掀起,露出底下一张惊恐的脸。
凄厉的尖叫声顿时响彻云霄。
陈朋看着那张因为惊慌失措而等比放大的五官,也是一震,他不是瞎子,这女人和他要找的那两个人,简直是一模两样。
不对,那老板说了,他们会扮妆。
陈朋皱着眉头,用他那只粗粝的大手捏住那女人的脸颊,拽了拽。
他用的力气和“怜香惜玉”四个大字可谓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女人吃痛拍开他的手,两行清泪随着动作一并滑了下来。
不是吗?
陈朋悻悻收了手,转身想走,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穿着统一服装、腰带利刃的的打手团团围住,副官见事态不妙,不等他出声阻止,就被几个人推搡着往后退去。
陈朋冷眸扫过他们的脸,目光向下,落在他们胸口的大字上。
「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