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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阿瞻、你疼不疼啊……(1 / 1)


沈故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笑一声,明知故问道:“殿下,怎么了?”

楚长欢慌了一下,又强装镇定地摆摆手:“没什么、要下雨了,我什么都没带,”

说着,她一点点朝着门口挪去看又装作无意地发现了架子上的伞,好奇道:“这伞好眼熟啊,是我借你的那柄吗?”

沈故言无奈一笑:“是,殿下。”

有他这句话,她立刻把伞抱进了怀里:“正好,那我就拿走了啊,”说罢,她正要抬脚,想起什么又转身看向他:“对了,往后不要叫我殿下了,我怕隔墙有耳。”

沈故言眸光一黯,迈着步子款步上前,徐徐问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你……”

“岁岁。”

楚长欢清楚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家伙……

怎么总这样。

她抱着伞立在门边,别开眼睛不敢和他对视,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以。你叫我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叫这个名字。”

沈故言不依不饶地上前几步,那眼神直看到了她内心深处:“为什么?还是说,岁岁这个名字,有着别的含义?”

“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下次不许再这么叫我了,知道了吗?”

她板起脸来,声音冷得吓人。

沈故言见状,自觉退了两步,俯首作揖:“谨遵殿下懿旨。”

……

回到客房里,楚长欢的胸口还在突突直跳。

那一声“岁岁”,她真的遭不住。

岁岁这个名字是她的乳名,是先皇后文樱起的,连带着她的大名,有岁岁长欢之意。

在她十五岁之前,这世上会这样唤她的,就只有她的父皇母后。其余的长辈唤她,都叫她欢儿。

她很喜欢“岁岁”这个名字,甚至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还有这样一个好听的乳名,小时候有段时间她一直缠着楚君衡,还认真地问过他为什么不叫她乳名,楚君衡的回答是,那两个字并非只代表着她,在一定意义上还代表着不可侵犯的皇权。

身为皇子的他不可逾矩。

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跟别人介绍过她的乳名了,直到遇见沈故言。

他总会是那个例外。

她喜欢听他叫她“岁岁”,可即便得了她的首肯,人前人后,他称呼她最多的还是“殿下”“公主”,怒极了也会叫她的全名“楚长欢”。

唯有在情动时,他才会不期然地念一声“岁岁”。

喑哑低沉的声音,夹杂着难以自抑的欲望,这一唤,唤得她骨头酥麻。

当然,也不全都是这样的。

他与她见的最后一面,隔着火海,即便她已经看不清他了,可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听见了他那声撕心裂肺的

——“岁岁”

……

雨打在窗桕上,催眠得很,楚长欢坐在窗前,看着挂在天上的月亮,思绪昏沉。

她又想起了那个穿着龙袍的沈故言。

这是她第一次试图认真分析在她死后,沈故言当上皇帝的可行性。

是有可能的。

甚至于可以说,可能性很大。

北凉筹谋几十年,为的就是让耶律齐坐上龙椅,耶律齐一死,主心骨倒了,前路也变得渺茫起来,北凉上下一定会乱成一团,谁都想争这个皇帝,团结一体的政治军团必定会四分五裂,各成一派。

想当皇帝的人很多,可龙椅却只有一把。

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杀。

战乱四起,民不聊生,即便灭了大昭,北凉也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

这是楚长欢杀耶律齐前能够设想的将来。

想想就痛快的很。

可如果北凉中也有谋士呢?

如果那个谋士并不想看见北凉内乱,也没办法轻易说服他们齐心拥立起一个新君主。

可如果摆一个昭人上去做傀儡皇帝呢?这样做既能安抚大昭剩下的百姓,也能平息内讧。

要知道,虽然昭乾殿上的龙椅只有一个,不能分着坐,但皇权能啊。

这时候,他们只需要找到一个好摆布的昭人,把他推上去。

而沈故言这个九族被屠,孑然一身的人,自然会是一个傀儡的上佳人选。

他会成为皇帝。

他会成为没有任何尊严可言的傀儡皇帝。

他会坐在那个龙椅上,看着下面满屋的北凉人大呼小叫,被他们操纵,被他们拿捏……

雨下得急了些,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神经上。

“岁岁。”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唤,她倏地转头,正看见一袭龙袍的沈故言端身站在那儿。

皇冕上垂下的十二道旒盖住了他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下面那没什么血色的薄唇裸露在冰冷的月色里,被月光打上了一层寒霜。

明明是盛夏,她却冷得厉害。

可即便冷,她还是忍不住地走近他,纤弱的指腹拂过他的鼻梁、薄唇、下巴,又被他的大手钳住。

他的手不似从前那般好看了,多了几道她没见过的伤痕,最深的一道深可见骨,用黑线缝着,分外狰狞。

“阿瞻、你疼不疼啊……”

她轻手摩挲着他的伤口,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境,抬眸时,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一滴泪。

沈故言弯起唇角,摇摇头。

“不疼。”

“见到你,怎样都不算疼了。”

他声音沙哑得很,偏偏又要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楚长欢鼻子一酸,又落了一滴泪下来。

泪水划过眼角,被人用指腹轻轻擦去。

“怎么哭了?”

沈故言低低呢喃着,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已经不烧了啊……还是很难受吗?”

他皱着眉头正要再探,低头时正对上楚长欢迷蒙的眼睛。

她什么时候醒了?

屋里灯光昏暗,只有一只烛火照亮,沈故言的本意是不想引起外面那些梁诚眼线的注意,可眼下、

眼下她醒了。

他该怎么向她解释,他的眼疾已经大好了的这件事?

其实,不止他在这么想,躺在床上高热刚退的楚长欢,也是这么想的。

他不是有眼疾吗?

怎么会在夜里出现在自己的床头?

果然……

还是梦啊。

在确定是梦后,楚长欢明显放松了许多,她甚至还主动牵上了沈故言的手,摩挲着这只完好无损的手,闭上眼睛,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沈故言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陪她一直待到了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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