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怎么又把药给倒了啊!这都是第几次了!您喝下的药,还没有那芍药喝得多呢!”掬水叉着腰,横挑鼻子竖挑眼地瞧着那朵开得尤其艳丽的芍药花,楚长欢坐在榻上,身上没什么好地儿,能看见的地方几乎都打上了绷带。
她手里还拿着那碗刚倒一半的药,床边的芍药花,正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
“可是那王老头开的药是真的苦啊,苦得我舌根发麻。”她撒着娇,想趁机把这剩下的半碗药也倒了,却被掬水眼疾手快的接下。
掬水退了一步,又道:“那您不想喝药,就赶紧下床多走动吧,王掌院说了,您得活动才能快点儿好。”
楚长欢眉头一皱,赶忙把手边的被子抱进怀里:“不想动,一动就疼。”
话音刚落,从门外传来了楚君彻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诶对了,就这样,千万别动。”
他踏进门,也不往里走,倚着门框吊儿郎当地看着她道:“我劝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动,就瘫在你这个重明宫,省得到处给老子惹事儿。”
楚长欢皱皱鼻子,很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什么风把瑞王殿下给吹来了?”
楚君彻“嘿”了一声,扬起声调:“不是你跟虹霓说找本王有事吗?怎么,喝药把脑子喝傻了?”
”啊、对啊,是要找你来着,”她揉了揉脑袋,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趁我昏迷,趁机打我脑袋了?”
“不用打,你从小就傻,不知道?”说着,他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推,直接坐到了桌子上。
楚长欢也挪到了床边,掬水她们都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他们两个。
她正了神色,沉声开口:“说正事儿,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面的?”
楚君彻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还记得毓轲脖子上的那一箭吗?”
说罢,他做了个挽弓的手势,朝着楚长欢的脑袋放了一箭:“一模一样的箭,射到我面前的树上,那箭簇上绑着纸条,指着你那儿的方向。”
这是楚长欢没想过的。
她沉吟片刻,又道:“可那天雾那么大、”
“你那边儿烧着,咕噜咕噜地往天上冒黑烟,显眼得很,除非我眼瞎。”他截住话头,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楚长欢点点头,又问:“可按你的说法,上面只画了一个箭头,那你又怎么确定,是我出事了?”
说到这儿,楚君彻突然笑了,他大马金刀地换了个坐姿,指了指楚长欢的脑袋,笑道:“你以为你混进我的队伍,就真成我的兵了?”
楚长欢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知道!?”
“我以为你就是想跟上来凑热闹,所以懒得管你。谁知道你胆子那么大,竟然还敢偷跑出去。”说罢,他顿了顿,看向她的眼神锐利了几分:“对了,我还没问你,你究竟是怎么遇见毓轲的?”
与其说是遇见,不如说……是去送死?
不过这种事可不能让他知道。
他通了通耳朵,徐徐道:“我就是觉得剿匪无聊,随便逛逛,逛到南面的时候正好遇见她,她跟我说她迷路了,然后我就、”
“你就信了?”他气得发笑,“半夜三更,深山大雾,她堂堂一个王妃,迷路?”
说到这里,楚长欢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她瘪着嘴巴,苦巴巴地把两手一摊:“信不信的,她不是还大着肚子吗……那谁会想到一个孕妇还能抡铁锤啊……”
劫后余生的每一天,闭上眼,她都能看到毓轲举着硕大的铁锤站在火里,一步步向她走来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样的梦魇还会持续多久。
楚君彻看着她的神色,黯了目光,垂眸看到她的腿上,不咸不淡地问道:“你的腿,她砸的?”
楚长欢感受到了这愈加低沉的气氛,撇了撇嘴巴,夸张地比划了一下那个锤头的大小:“啊那倒没有,那么大的一个锤头,不管锤我哪儿,都能把我锤死。”她咂了咂舌,又道,“但你别说,这种武器确实厉害,可以一击毙命,就是可惜了我没那么大的力气,抡不起来。”
被楚长欢这么一打岔,他送了她一个圆润的白眼,冷冷道:“我看你这样子,真是一点儿都不后怕啊。”
她挑挑眉,嘴硬得像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后怕什么?能活就活,活不成就死呗。”
话落,她眼睛一转,托着下巴玩味地瞧着他道:“对了楚君彻,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究竟是抱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态,竟敢只身冲到火场里救我?”
扪心自问,如果换楚君彻在火场里生死未卜,她会不会去救?
她不知道。
聪明的人,总是会先权衡利弊,再决定要不要行动,怎样行动。
楚君彻不一样,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
有时候她还是挺可怜贵妃的,七窍玲珑心的女子,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只会舞枪弄棒的憨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