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一掌击出,破风激荡之声大作,声势之大,势如千钧。
他眼中的笑意更甚。
徐长安却已无暇多想,沉肩回肘,猛然一拳直奔上官掌心而去。
平日里,他或许是个得过且过,习惯计算得失,遇事却多往复杂处想的人,但每每到了紧要关头,他的思维却又变得十分简单。
让自己的本能来做出反应吧!
天性如此也罢,行事不讲逻辑也罢,对现在还很“弱鸡”的他,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极合理的选择呢?
就像此时所对,对方一出手,动作快如闪电,且元气强劲,更远在自己之上,如此近身相击,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时间,来细思如何出招反制。
没时间想就不想,反正找对方够得着的部位硬碰,那就可以了!
至于结果,那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两人拳掌相交的一瞬间,上官手一翻,化掌为爪,切向徐长安的左手手腕。
令人讶异的是,如此小的范围,他手掌变招处,竟也幻起一片淡淡的虚影。
依仗从莫愁那里“学”来的奇妙步伐,徐长安拳头回收,脚下一斜,径自避了开来,同时身势不滞,侧身就是一记肘锤,击向对方胸膛。
在古代中原,徒手搏击术之中,似乎极少用膝盖,手肘等部位进行攻击。
但对像他这样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这么多顾忌,在他的潜意识里,只要能以最快速度放倒敌人,就没有什么招式上的限制。
当其时,两人身体几乎撞在一起,方寸之间,避无可避。
刹那间,上官心中已转过七八个念头,终是脸色微变,倒退跃开数步。
这一回合,兔起鹘落,一触即止。
两人身体却似一动未动。仿佛只是心中的一个转念而已。
就算如此低微的武学修为,徐长安也能看出,这其中的凶险程度,却不知比刚才自己那场一边倒的表演,凶险了多少倍。
甚至比起那位宗师级大将军许长青的隔空攻击也无需多让。
原来这就是高手。
果然比三四层楼还要高啊!
一击未竟,上官狠狠地盯着徐长安,脸上现出一层淡淡的红雾,微风起,他身上衣袍被体内发出的真气所激荡,像鼓风机一般高高隆起,“呼呼”作响。
真气,武学修行者之元气外放也。
一息之时,徐长安感觉自己似乎被一股强劲无俦的气机锁定,无处躲避。又如汪洋中的一艘小船,在这狂暴的气海中起伏不定。
他体内那点孱弱元气,此时竟也应感而发,如潮水般涌向这片气海之中。
有汗珠自他鼻端沁出。
猛然间,上官一声低叱,一掌拍出。
一股炽热而暴虐的气浪奔涌而来,徐长安只觉气息一紧,似已无法正常呼吸。
与刚才炫技一般的擒拿手不同,上官这蓬勃真气推动的一掌,终是显示出武学不同品阶之间的巨大差距。
徐长安已身困其中。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这临危一激,反倒激起了他潜意识中最倔强的一面。
不退!
即使气息窒滞,徐长安依然拼尽全力,将体内残存的元气尽泻而出,同时攻出怒气勃发的一拳。
两股长长的音爆如呜咽声一般在小巷中回响。
然而,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惊雷碰撞之声。
双方的实力相差实在太大,两拳尚未相接,上官手臂前端,瞬间就已穿过徐长安的拳风,触及到他左肩的衣服之上。
他鹰鹫般的眼中,闪过一抹残忍之色。
化拳为爪,他一把扣住徐长安左肩缺盆穴,便要将他左臂折断下来。
徐长安大骇,本能驱动之下,真气回流,只待勉力抵抗。
“嗯!”上官一声轻哼,眼中俱是笑意,手下略微一顿,似乎就要将接下来的动作一一分解开来,让对方清清楚楚地感受一遍,这样才有意思。
他就喜欢看别人在自己铁爪下痛不欲生,又无处逃避的样子......
然而这一回他错了。
而且错得很离谱。
上官右手锁住徐长安肩胛,甫一发力,忽地感到一股纯厚的真气,从自己掌心劳宫穴奔涌流出。
咦,小家伙居然有护体真气?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上官加大了真气强度,然而竟如泥牛入海,全无一点水花泛起一般,他反而感觉触到徐长安肩胛的手指,力道竟也虚了几分。
而对方眼中除了惊讶,全无痛苦神色。
暗骂一声“邪门”,上官催动真气,瞬息运行一周,再次加大指尖力道。
他走的是至刚至阳的路子,一指之力,足以开碑裂石,原以为能将徐长安的肩骨捏成碎片,然而他非但没能如愿,真气反倒依旧奔涌而出。
他想移开手爪,却发觉如此简单的事,自己此时竟已不能做到了。
见鬼了......
左肩肩胛被灰衣人牢牢抓住,最初的惊惶之后,徐长安却感到一股股强劲的真气从肩井穴突入而来,穿过手少阳三焦经,向前进入缺盆部,联心包,向下通过横膈,至腹下气海穴......
沛然流动,循环往复。
或许他还没有意识到,此时他已以另一种方式,开始了与外界纯阳之气的转换,而且远比常规的转换高效得多。
可惜他还不会气流的引导,储存之法。
事实上,现在用上“转换”这个词并不准确。因为他体内本无多少元气储存,更没法与外界的元气作等价交换,根本就是一种单方面的“偷窃”或“抢夺”。
无所谓,“我是主角我最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饶是经历老道,上官却也开始慌了神。
他自然不会知道,徐长安这“白嫖”神功,竟然如此奇葩。
对于他自己体外的元气,亦或是真气,灵气,自然之气,虽没有前世中那种“吸人内力,化为己有”的神通,却也有接引,转化的妙处。
是以上官越是催发更猛,其体内真气消失的速度反而越快。
待其醒悟过来的时候,全身几已酸麻脱力。
起先,徐长安还能听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重。
到后来,这声音似已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远,甚至什么听不见了......
春日的阳光从空中撒落而下,小巷里,白墙灰瓦,青石路面,光影俨然,有风从树叶间簌簌穿过,一片静谧,宛如梦影之中。
突然,“轰”的一声,于无声处惊雷炸响。
一道沛然真气,如电流般从徐长安的缺盆穴直冲而上,沿耳上角,过枕骨,冲入他颅脑深处,紧接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情绪,意识......不,一种像是能量一样的东西被激活开来。
他竟第一次有了超然身外的感觉。
无从把握,一现便不得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