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后面有个小小的庭院,院墙边,堆放着一垛半人多高的柴火,一柄斧头。此外别无它物。
徐长安一脸狐疑地望着空空的院子,有些懵圈。
“相信你入书院之时,先生就会讲到,读书的本身就是一种修行。”锦城也不看他,自顾自说道:“对修行者来说,修行根基的深浅,一般由其自身资质的好坏所决定。”
“是以对修行根基的测试,实际上也是对资质的测试,反之亦然。”
徐长安不敢插话,只得频频点头称是。
“何为资质,即为先天之天赋与后天之努力。这样,我们就能把资质,也就是根基分成四类,有天赋而不努力的,努力但没天赋的,既有天赋又够努力的,以及既没天赋又不努力的。”
“你的修行资质如何,属于哪一类,等下自会分晓。”
她说话语气甚是平淡,不知怎地,竟让徐长安下意识里打了个寒颤。
红姑笑道:“这就开始么?”
锦城指了指墙边的柴火,转头道:“去,把它们全劈了。”
徐长安大惊:“啊!”
锦城瞪了他一眼:“没听到么?这就是测试内容。”
即使再不情愿,徐长安也不敢有丝毫违拗,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杏坛书院的课程,有诗学,经学,礼学,术学,律学和武学六种,亦被称作儒宗“六学”。
与这堆柴火相关的“根基”测试,自然与“子曰诗云,琴棋书画”无关了。
也不是讨论法律条文,更不可能测算它的体积大小,数量,轻重,剩下的,就只是“武学”一道了。
书院的武学,包括基础武道与形而上的异能两部分。
作为一名准学渣,徐长安目前与那些高大上的异能,还隔着相当大的鸿沟。因此这次修行根基测试,只能是最直观的武道方面。
简单地说,就是力量,速度与准确度。
所以,他老老实实地捡起一根木头,立起。挥掌,徒手劈下.....
作为以军功而封爵的“靖西伯”家独子,原主从小便在母亲的督促下,练了些比较通行的拳术和剑术。
进入书院后,虽无多大长进,但他自信,劈几根木头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聚气,吐劲,发力,散气,......角度,速度,力道......
锦城仔细地观察着,思量着。
木头一根根被徐长安从中劈开......起初还有点行云流水的感觉。
可这堆柴火实在有点多了。
勉强劈了十几根,徐长安就觉得手臂酸胀,右掌掌缘已红肿不堪,每一次挥击之下,就会有一种钻心的疼痛传来。
要命了!
再劈两根,他终于坚持不住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直喘气。
尼玛。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劳累啊!
“继续。”锦城面无表情道。
“实在劈不动了,手疼。”徐长安低声道。
“真是个蠢物!”锦城眉头一皱,径直走了过来,俯身拿起旁边的斧头,立起一根木头,“咔”的一声,手气斧落,将它劈成两半。
“既没天赋,又不够努力,偏偏连脑子也不够用!”她最后评价道。
你,你,你......不讲武德!
徐长安直接晕倒过去。
锦城蹲下身子,伸手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我,我,我......怎么啦?”冷不丁的,徐长安给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别动!”锦城瞪了他一眼,纤纤食指搭上脉博。忽而双眉一皱,“咦”的一声,眉尖忍不住蹙了起来。
这是在切脉吗?徐长安有些懵。
“脉象虚浮,经络凝滞,体内元气之虚弱......果真如此……难怪如此。”锦城轻叹一口气。
一边的红姑早已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身来。
锦城起身吩咐她道:“去准备一下,今天就开始罢。”
红姑道:“是。”
“资质太差。”锦城看了看还赖在地上的徐长安,一脸的嫌弃,“一会儿忍着些,不许叫,更不许哭,不然会死得很难看!”
......
过得一会儿,里屋传来红姑的声音:“准备好啦,公子可以进来了。”
坑,密室,还是温柔陷阱?
徐长安兀自正在犹豫,锦城却早已不耐烦,叱道:“干嘛磨磨蹭蹭,还不进去。”
他只得咬咬牙,推门而入。
这是一个窗户紧闭的房间,除了一个冒着水汽的大木桶,两把椅子,别无它物。
他看见红姑挽着衣袖,露出两根葱白也似的小臂,将一桶琥珀色的液体倒入那个大木桶之中。
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正在胡乱猜想之际,红姑头也不回地说道:“把门关上”。
“脱衣服。”
你要干嘛?
脑子一晕,脸上一热,徐长安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直似跳出胸腔一般。
......
穿着内衣,徐长安手脚无措地端坐在的大木桶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金色的液体漫过他的双肩,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屋内水汽氤氲,弥漫着一种奇特而略带甘辛的药香。
红姑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知道这是什么吗?”
“宝宝金水。”
“呸,想啥呢?”红姑啐笑,“此为仙家灵药,名唤‘寒蝉露’,你可猜猜何意?”
“就是我得像蝉一样,在这里面泡掉一层皮。”
“咯咯,说话全没个正经,要不要请小姐进来给你上一课?”
“别别,有点小紧张,我就是调节一下气氛而已。”徐长安忙道,“何必麻烦你家小姐,请姊姊给我讲讲就好。”
“乖孩子!”红姑笑呤呤道,“其实你已说对了一半,寒蝉者,蜕壳化羽,谓之重生。此露之功效,便是洗筋伐髓,补充真元,突破壁障,沟通全身经络、血脉与气运。”
这也太炫酷了吧!
是真是假分不清楚,反正已经泡在其中了。
只是徐长安还是不大明白,这位叫锦城的“老婆”是谁,为何要在自己身上下如此大的功夫。
好在这几句玩笑话,到底冲淡了室内尴尬的气氛,他舒服地在木桶里,咪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不适感没有出现。
红姑轻咳一声,又道:“你在书院修习过练气法门吧?”
徐长安摇了摇头:“书院没有法门一说,只有打坐,坐即正心,心正则身心合一,知者动,仁者静,似动似静,似取似守,有意无意,不即不离。”
红姑点了点头:“嗯,话不同理同,不过是叙述有异罢了。”
她面容一整道:“现在我念一段口诀,公子可要依此修习,断不可分心分神,妄生他念。”
“是!”徐长安正身盘坐,他可不敢再节外生枝了。
想了想,他说道,“请姊姊暂且移步到我后头如何,这一会儿,千万莫要在我眼前出现哦。”
“为什么?”
“明知故问,姊姊是要听我亲口说出来么?”
红姑“噗嗤”一笑,轻叱道:“小小年纪,鬼心思还不少,油嘴滑舌,让小姐听到,指不定又是一番掌嘴呢,”
“谁叫你又生得那么好看......”
“闭嘴,仔细听清了......抱神以静,无视无听,大道通九窍,原在尾闾穴。先从涌泉出,冲起渐至膝。徐徐至尾闾,泥丸顶上急.......”
诶,这不是道宗的东西吗?
对于一个书院学子来说,就算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走路啊。
难道......岂非......徐长安忍不住说出心中疑问。
红姑俏脸一板:“别打岔,依着练习就好了。”
不说拉倒,反正也不是啥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