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曾老的遗愿,他的丧事办得很清简,但他是当世大儒,受他点播的子弟无数,光是西北这偏僻之地来吊唁的人都不少。
但大多都是匆匆来,匆匆走,不多停留。
曾老下葬后,众人都回去了,苏颂独自一人留在山上。
他带了一壶酒,是曾老生前最喜欢的,也是先太子很喜欢的。
“先生。”苏颂席地而坐,对着墓碑倒酒,“你见到师兄了吗?应该是见到了,以前师兄拦着不让你喝酒,今日我带来了,是你最喜欢的,你可以在那边跟师兄喝个痛快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承赫的,也会帮着他登上那个位置,保住大周的天下。”
“先生,我走了。”苏颂把一壶酒全部倒在墓碑前,“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日暮西沉,残阳似血。
苏颂白衣如雪,身影孤独。
裴烟最近忙着种小尖椒,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没有亲自种过地,只能把这事托付给王江,然后每天过去盯着。
苏颂来时她刚从地里回来,鞋子上满是泥土,衣裙也有褶皱,但笑眼明亮,活力四射。
“裴烟,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裴烟正打算去换套衣服,可又觉得苏颂很不对劲。
裴烟跟他这几个月相处的时间不短,对他也算是有些了解,苏颂虽然面上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但第六感有时真的很准。
“要一起吃饭吗?”裴烟看苏颂点头,她赶紧说,“那你等等我,我去换套衣服,刚从地里回来,一身土。”
两人出了华安街,去了柴门巷,裴烟来过一次,印象很深,“你以前来过这里吗?这里有一家羊肉泡馍可好吃了,一点儿都不膻。”
“先生走了。”
走了?
走了。
“抱歉。”裴烟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守丧的人是不能食肉的,“节哀顺变。”
“嗯。”这话苏颂已经听了很多遍了,本以为麻木了,可再听到裴烟说,心里还是一暖,她也算是家人啊!
他从墓地回来后不想去蓝桉巷,无意识地就走到了华安街,食客居门口。
看到裴烟的那一刻,他那句话就自然而然地问出来了。
这个时候,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裴烟带着苏颂进了一家面馆,是一对四十多岁的老夫妻在经营,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裴烟点了两碗面,“他家的面也很好吃,你尝尝。”
“好。”
苏颂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喝口汤,暖暖的,感觉整个胃部都在叫嚣。
裴烟在地里待了一下午,饿得是前胸贴后背,也没有心思说话,两人在沉默中把面吃完,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的。
裴烟要去忙,又不好意思丢下苏颂。
“哥哥,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看看玩偶?”
“好。”
裴烟把苏颂带到了店里,卤味已经卖完打烊了,只有酥梨在看着店。
“其他人呢?”
“姑娘。”酥梨赶紧过来说,“小花姐和酥桃去买明早要用的食材了。”
“好。”
裴烟把积木和玩偶都拿出来,“这是最近几天做的,张大爷算了一卦,说后天是个好日子,宜开张,我打算后天搞新活动。”
“你信奇门遁甲之术?”
“不信啊!”裴烟低着头整理积木,“这不是讨个好彩头嘛,都是心理作用,为了安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