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天,秦烨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小殿下年纪不大,身子弱,今日端茶倒水时当着监军的面吐了一回,面色惨白,像是糊了纸,看着像是随时要丧命。
晚间吃饭时他又找机会在锅里下了巴豆,所有人都拉得浑身无力。
小殿下本就体弱,又误食巴豆,他顺理成章地“病逝”了。
监军不放心,还专门找了大夫来检查,左先生给的药普通大夫自然是检查不出什么的。
监军让跟小殿下一起住的人把他拖到乱葬岗,秦烨就是其中一个。
等秦烨等人离开后,闵安立马带着人把小殿下的衣服扒了下来,穿到了另一个刚死的跟他身形相似的小孩身上,并且划花了他的脸。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带着小殿下飞速离开。
济安县的一座三进两出的宅子静悄悄的,但前院书房,灯亮了一夜。
管家带着闵安等人进了院子,推开书房的门等人全部进去后才轻轻地关上,他站在门口守着。
周承赫瘦骨嶙峋的身上包着闵安的外衫,闵安和闵允跪下后,闵允还抱着人。
苏颂起身把周承赫抱起来放在不远处的卧榻上,拿了一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吩咐闵允去请左先生。
“主子。”闵安说,“属下去的时候秦烨已经把人放到乱葬岗了,乱葬岗那里属下也用其他死者代替了。”
“嗯。”苏颂应了一声,“伐木场后续的事要处理干净,不能被人察觉到。”
“是,主子。”
周承赫的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瘦得跟个小鸡仔一样,躺着都感觉不到被子的起伏。
左先生把完脉,扎完针,把身上的腐烂伤口都清理了,起身说,“药效能维持六个时辰,明早辰时能醒。我先去开药方,他的身子亏空严重,须得好好地养着。”
“好,有劳左先生。”苏颂问,“先生那里如何?”
“情况不佳,提前准备后事。”左先生说得也很艰难。
“……好。”苏颂早有准备,但心里还是酸涩无比。
周承赫醒后不久,苏颂让人伺候着他吃了些流食。
等他有力气说话时苏颂就带他去见曾老了。
“承赫。”曾老的眼眶湿润,吃力地伸出手握着周承赫,“看到你平安我就放心了。”
“师祖。”周承赫跪在地上,眼泪啪啪地掉。
再怎么坚强,他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这一路上,他要顾忌着惠安王妃的情绪,一路咬着牙挺到现在,好不容易见到爹爹口中的师祖和师叔了。
“好孩子。”曾老摸了摸周承赫的头,“你跟你父亲长得不像。”
“师祖,我长得像我娘亲。”
苏颂倒是见过太子妃一面,没觉得有多像。
“也好也好。”
这样也好,毕竟见过太子妃的人不多。
曾老的状态好像好了很多,苏颂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跟周承赫一起跪在床前。
“如晦,你不要怪为师。要不是我压着,你现在早就是状元郎了,可朝廷如今是一滩浑水,进不得啊。”
“如晦不会。”苏颂眼眶泛红,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好好教他,护着你师兄的血脉。”曾老咳了一声继续说,“惠安王的那个遗腹子是男是女?”
“左先生把过脉,说是个女孩。”
“女孩好啊。”曾老开始喘了,浑身都在颤抖,“好好护着,给惠安王府留个后。”
“是。”苏颂顿了一下,郑重地保证,“如晦一定不负先生和师兄所托。”
曾老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这一幕就像是慢镜头似的。
苏颂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僵硬,从五岁起的一幕幕走马观花般地滑过。
从启蒙起先生就一直在他身后,四书五经,国策军理,为人处世,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突然间,这个人不见了,苏颂很茫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师叔。”周承赫抹着眼泪扯了扯苏颂的袖子。
“嗯。”苏颂回神。
“乖。”他摸了摸周承赫的头,牵着他起身,对他说,“去叫人进来。”
“好。”
苏颂亲自替曾老擦洗身子,绾发,穿衣服。
闵安要上前帮忙,但被叶书拉住了。
他示意闵安看主子的表情,闵安被吓住了,往后退了一步,叶书拉着他出去准备其他的事。
除了苏颂,屋里就留下了曾老的书童和管家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