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看着同学们那些沮丧的声音,此刻坐在座位上的老白也就成为了同学们发泄情绪的对象。
与其说是发泄,我个人感觉更像是一种吐槽,因为大家都明白,那其实并不是老白的过错,但心中有一种无名的怨气,总是要找人发泄一下的。
“老白,你这人真不是个东西,阿凡达让你把手机系在一起你就去啊?”
“我靠,老白,你这人怎么这么听话啊?”
“老白,你丫的不会是学校里面的奸细吧?你的手机怎么没有被查到呢?”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老白那人也不生气,面对大家的吐槽,他也只是无奈地笑着,有时候有空了,也不忘记安慰一下大家的情绪。
嘿嘿的傻笑,无奈地摇头,时不时地插一下嘴,然后又被大家给硬生生地怼了回去,看着此刻的老白,我的内心也忍不住地乐呵着,有时实在憋不住了,就没事也插一下嘴,与其说是和大家伙一样在吐槽他,倒不如说是在变着法的去帮他。
最后,一直坐在角落里的螃蟹给看不下去了,他这个人直接公开的帮老白说话:“你们这就做的话就不对了,我听了半天了,你们说,阿凡达和小马让你们去砸自己的手机的时候,你们怎么都这么听话呢?”
他这话一说,顿时就又炸锅了,别人都放过了老白,全体的矛头就都指向了螃蟹。
一节课,就这样,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声中,叽叽喳喳的哄吵声中终于迎来了下课的铃声。
下课后,老白逐一去安慰那些被收走手机的同学,说是去安慰,倒不如说是被他们每个人再单独的给吐槽一下。
“唉!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砸了个手机吗?姑奶奶我过两天再去买一个,看他们还能不能再给我没收掉。”
蚂虾气呼呼地说道。
“听说现在刚出了一款滑盖的,还带触屏的,很便宜的。你到时间可以去看一下。”螃蟹听后,扭过头对蚂虾说道。
蚂虾抬起头看了一眼螃蟹后没好气地说道:“我哪有那么多钱?”
“很便宜的,没多贵的,要不改天我带你去?”螃蟹依旧笑眯眯地说道。
蚂虾看了一眼螃蟹后,白了他一眼后就低下头不再理他。留下螃蟹独自一个人在那里尴尬地笑着。
后来没过多久,蚂虾就趁着小星期的时候,喊着伊一和妞妞三个人出去螃蟹所说的那个市场里去买手机去了。
她们三个人,买了部手机把那个市场里的手机都差不多给看了一遍。听伊一讲,蚂虾那个人贼的很,挑了半天,最后看中了一部五六百的新出的翻盖手机,结果她硬生生地给人人家砍的还剩一百多,最后愣是忽悠的人家老板又给她找了五块钱,说是让她打车回学校。
一战封神,我们一边围着她看她买的新手机,一边向她请教砍价的技巧,谁知她这个人此刻竟然嘚瑟了起来,以一副成功者的姿态,在我们面前打着官腔,说话之前还特意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看着她嘚瑟的样子,最先发现不对劲的螃蟹用他那狡黠的目光看了一眼依旧嘚瑟的蚂虾,嘿嘿地笑着大声问道:“蚂虾,你买的手机是什么牌子的?”
“你不会自己看啊,步步高的,怎么了?”蚂虾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瞅了一眼螃蟹。
“不是,你这个牌子好像我没见过,不像是步步高的啊?”螃蟹拿着蚂虾的手机翻来覆去的看着。
“怎么可能,你到底对手机懂还是不懂啊?”蚂虾此刻依旧是不屑地回答着他。
“真的,真的不是步步高的,人家步步高的拼音是BBK,你这是PPK,不信你自己看。”螃蟹说完,就把手机递给了站在他身旁,还在冲我们嘚瑟的蚂虾。
“不可能,我当时就在步步高手机的专卖柜买的。”蚂虾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接过螃蟹递过来的手机。
当她接过自己新买的手机仔细一看,那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顿时变成了疑惑,转而变成了惊讶,最后留在脸上的是气愤。
我们接过她手中的手机都看了起来,一看还真跟螃蟹说的那样,上面印的logo竟然真的是PPK。
“妈的,上当了,我说的,一部五六百的手机我给他一百多,他竟然卖给我了。”蚂虾一脸气愤地说道。
“哈哈,本来以为捡了个大便宜,结果没想到被人家给蒙成了冤大头。”
“哈哈,原来成功的道理就这么简单,买了一个山寨的。”
“关键是山寨的做工竟然还那么粗糙,一点都不精细。”
我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站在边上调侃着蚂虾,此刻,蚂虾的小脸被我们调侃的害羞的都不敢抬起来了。
“妈的,竟敢蒙姑奶奶我,说是正品的,竟然卖给我了一部山寨货,看我下周不过去找他麻烦。”蚂虾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哈哈,刚才有多嘚瑟,现在就有多狼狈啊。”顺子看着此刻丢人丢大发的蚂虾,忍不住直接吐槽着她。
而蚂虾此刻,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白了我们几个一眼后,一甩头就走进了教室,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气呼呼的,那标志性的动作,下嘴唇包着上嘴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吹动着自己的刘海,证明着她这次是真的有些火大了。
“靠,螃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贾明忍不住地问着螃蟹。
螃蟹那黝黑的脸庞流露出得意的笑容,有些小兴奋地对我们说:“你们几个啊,书本上的知识学的不行,书本外的知识也是不怎么地。”
嘚瑟了一下后接着说:“是听我一个朋友讲给我的。我给蚂虾讲要去那个市场里买手机的话,一定要仔细地看看,她非不听,上学期我一个朋友去那里买手机,诺基亚的手机商标是NOKIA,结果买了一个NAKIO,我那个朋友气的,当时就把手机给摔碎了。”
“哈哈,吃亏吃的多了就都长记性了,也都学会了。”老白笑嘻嘻地说道。
“嗯嗯,差不多,路走的多了,见的东西多了,就都懂得多了。”螃蟹说完,就露出了一副很深沉的样子。
当时,身在学校里面的我们,可能身上没有太多的闲钱,其实现实也就是身为穷学生的我们,手里确实没有太多多余的钱。
所以,他也去了那个市场,去买了那些个我们曾经看不起,当时也并不打算去买的山寨手机。
可如今,我们只要手机需要更换新的,就都会跑去那里去买那些个山寨手机。
没过多久,贾明的手机因为洗衣服时忘记从衣服兜里面掏出来了,结果放在盆里面用洗衣粉给泡了整整一个下午,没办法,只能去那个市场去买了一个新的山寨手机。
没有什么悬念,也没有什么惊喜,一切都是意料之中,他买的Oppo手机,logo却变成了Appa,而且还是一个滑盖触屏手机。
它那先进的功能,让贾明暂时忘记了它是个最假的山寨机了。
打不死的小强,也就成了那时学校政教处对我们不服从学校规定,无视老班的三令五申,私自把手机带入校园,带进教室的那一群人的最好的形容了。
我们的手机并没有因为学校的禁止,和不定时的搜查而减少,反而有一种星星之火,终成燎原的态势,不管是刚刚走进高中的高一新生,亦或是在奋力备战高考的高三和复读班的同学,以及那些中间的说紧不紧,说松不松的处在高二年级的我们。
哪个班级,或者说哪个教室,都能搜出十之八九带手机的同学。
那一次的全校大搜查,并没有打击掉学校超市里面的手机代充电业务,反而使他们做的更加隐蔽和更加的不容易发现,虽然每块电池收费五角,但凡是去充电的同学,每次过去身上依旧会带着四五块手机电池。
“靠,这真挣钱,以后我长大了就在学校里面开个超市,一边卖学习和生活用品,一边帮忙代充手机电池,在代缴手机话费。”
看着那些熙熙攘攘的,前去超市给手机电池充电的同学,小牛忍不住地吐槽着。
“你拉倒吧,你这人就不能有点远大的志向?”顺子拍着小牛的头说道。
“那你有什么志向呢?”我问走在我旁边的顺子。
顺子想了一下,眼珠在眼眶里面转了一圈后回答我说:“去当老师,然后混到政教处,没事就下去去没收手机。”
“哈哈,真不要脸,就你这号人,迟早要被人给打死。”螃蟹拎着饭缸子忍不住地笑着说道。
“嗯嗯,差不多,为了表彰他的先进事迹,最后学校再给他整个棺材,定睛一看原来是滑盖的。”
“滑盖的多没创意,应该给他整个翻盖的,那样才有个性。”贾明见我说完,也忍不住地插嘴说道。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到时给他整个直板的,带触屏的那种,引来顺子大声地呵斥:“你们滚蛋吧,棺材那东西还带直板触屏的啊?我看你们脑袋是被门挤了是吧?”
“哈哈,你应该相信科技,早晚有一天会实现的,到时先给你整一个,让你躺在里面感受一下。”
看着我们此刻抱团团结的样子,顺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后说:“没法和你们玩了,几个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人。”
他的这句话,再加上他那夸张和做作的表情,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结果又引来了我们几个的一阵大笑。
(五十三)
时间仿佛是最好的东西,不知道过了多久,学校那次大搜查手机的事情,已经变成了我们口中的“那次”。
当白天变得越来越短,黑夜就悄悄地延长了自己的时间,阳光也变得温和了起来。
有些时候,在我们早上五点多起床上早自习的时候,还感觉到了这天气的一丝丝凉意。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校外面的那一排排大杨树,突然间就裸露着自己的躯干。
嫩绿的树叶于我们不经意间变换着自己的颜色,又于我们不经意间,偷偷地在天空中飞舞着,最终,落向了这片大地。
而我们,也一如既往地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宿舍。
时间一点一点地消逝,年轮一天一天地长大。
岁月无情,终将埋没过往。
课间休息的时候,看着楼下那来来往往的人群,我们就趁着天还不是太冷,有的同学就从教室内搬出了自己座位上的凳子,坐在走道里,端着水杯,晒着太阳,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毅然一副老年的颐养生活。
看着那些坐在那里晒太阳的同学,我们站在走道里,倚着栏杆,望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操场上那些奔波的矫健的身影,我们,只是站在楼上,像看风景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偶尔一两个打扮的有些非主流的女生从楼下经过,我们就会像一群发现新大陆的人一样,拍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同学,告诉他们:“看,快看,下面这女生搞的真非主流。”
有些个别同学,在楼上呼喊着,一副不引得楼下经过的非主流的女生抬头看他一眼,他心里誓不罢休的样子。
“唉!他们男生也太掉价了,为了博取那两个非主流女生的眼球,吼的都跟杀猪的一样。”
坐在那里晒太阳的蚂虾忍不住地给坐在她旁边的伊一吐槽着说。
“注意措辞啊,是个别,而不是全部。”
听她这么一棒子打死全部的评论,站在旁边晒太阳的螃蟹忍不住地反驳着。
蚂虾听螃蟹说完,抬起头,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不屑地望着螃蟹:“你刚才看到那两个女生,难道没兴奋?难道没有激动地冲着站在你身旁的浩子和老白喊着,叫他们两个赶紧看,好像晚看一秒钟就要少活几年似的。”
“你懂的啥,那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追求美,是每个人的天性。那像你,看到比自己打扮的漂亮的,心里那个嫉妒啊,唉,都没法说你。”螃蟹心有不服地反怼着蚂虾。
“没法说就闭嘴,好像谁求着你非要说一样,况且你这人狗嘴里又吐不出象牙来,说了也等于别说。”
一副伶牙俐齿的反怼,怼的螃蟹嘴一张一张的,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样去反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蚂虾。
蚂虾得意地看着此刻哑然无声的螃蟹,翘着的二郎腿,慢慢地,似乎有节奏的跳动着。
“子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也。”螃蟹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无奈,但又一脸的俏皮。
“螃蟹,你这句话我都懒得搭理你,给你掰扯吧,你又说把你老妈掰扯进去了,不给你掰扯吧,你丫的露出一副欠揍的脸。唉!”蚂虾说完,长叹了一声,撇着嘴,斜着眼,一副不屑的眼神望着螃蟹。
我拉着还要给她掰扯的螃蟹,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好了,螃蟹,别给她争论了,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争论赢了嘛,你还要去哄,争论输了嘛又丢人,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管它干嘛呢。”
“嘿嘿,浩哥说的是,其实想想也就是这个理儿。”螃蟹顿了顿后,笑着对我说道。
本来是劝架的,谁知我一插嘴,蚂虾那人倒来精神头了:“呦,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又敢在我面前充当大尾巴狼了是吧?你别忘了,现在是我和你家伊一住在一个宿舍,而且还是上下铺啊。”
她那尖细的声音响起,嘴角上扬,一副“你懂得,得罪了我你试试”的表情在她那得意的脸庞浮现出来。
“行,你牛逼,我服了,我认输,您老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权当我放了一个屁,而且还是那种一点也不臭的那种。”说完,我冲她拱手抱拳,一副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你吗的神情。
看着此刻有些嘚瑟的蚂虾,我撇了撇嘴,无奈地摇了摇头。
“哈哈,浩哥这是投鼠忌器啊。”老白在边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上课的铃声响起,我们急急忙忙地向教室内各自的座位快速的走去,回到了各自的座位,看着那面前堆的快遮挡住了自己视线的书本和资料,低着头,趁老师不注意,做着各自的小动作。
“我靠!”蚂虾惊呼了起来,虽然声音很小,但依然引得坐在她周围的我们,把目光聚集在了她那里。
“谁他妈的这么贱,没事在我镜子上胡乱的写写画画。”
说完,她一脸狐疑的用目光扫视着坐在她周围的我们每一个人。
“咋了?”伊一率先地问着她。
“没啥事儿,就是不知道哪个手欠的在我的小镜子上写了四个字。”说完,她把自己的小镜子拿给了伊一。
伊一接过来看了一眼后,“噗嗤”一下地就笑了起来:“谁这么有才,竟然能在镜子上写着‘动物世界’,哈哈。”
说完,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是不是你写的?”蚂虾听完伊一的话后,突然一脸严肃地用眼睛瞪着我问道。
她的突然,给我整的一脸懵逼:“写的什么?”
她看我不承认,当时就把伊一手中拿着的,那只她经常用得小镜子递给了我,用一种威胁的语气问道:“看仔细一点,别给我说你不知道。”
我接过来后,老白也好奇地把他的头给伸了过来。
“哈哈,这哥们绝对是个人物,竟然能想出来这个馊主意,也有点牛逼的。”
四四方方的镜子,左上角用彩笔画出了中央电视台的CCTV台标,右下角用笔写着“动物世界”四个字。
“你还别说,模仿的还挺像的,就是少写了几个字?”我一边赞叹着,一边笑着指出这上面的不足。
“少写了几个字?哪几个字?”老白翻来覆去的查看,看完一圈以后,一脸疑惑地望着我。
“你没看人家电视上的,上面都有监制、播音、剪辑一类的,它这个上面就少这些。”说完,我指着镜子给老白看。
完全忽视了此刻一脸愤怒的注视着我们的蚂虾。
“你滚蛋吧,哪有写这么详细的,它这又不是电视,人家电视上那是在播放完以后才出的字幕。”
“哈哈,也是啊,这个我给忘记了。”我说完,然后挠了挠头。
估计此刻蚂虾的心态都崩了,本来是兴师问罪的,结果被我和老白完全忽视她的存在,两个人自顾自地在那讨论了起来。
蚂虾努力地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下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写的。
“姐,你有毛病吧?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可是待在你身边,和你们一起在晒太阳啊,我哪有时间去写这个东西啊。”
“那上节课只有你借过我的这个镜子啊?不是你那会是谁?”蚂虾依旧不相信我的回答,狐疑的眼神疑惑地望着我。
“是,上节课我是借过你的这个镜子,但你就断定这是我写的?别忘了,我的字体跟你镜子上的可不一样,不信你看。”
说完,我把自己的作业本扔给她,让她自己查看。
她拿过我的作业本转过头就和伊一两个人认真地比较了起来,结果证明她那镜子上的字确实不是我写的。
一整节课,蚂虾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眼珠在她的眼眶里来回转动,轻微歪着的脑袋,一会儿盯着一个地方,一会儿又盯着另外一个地方,看到她此刻的样子,我和老白忍不住地低声笑着。
下课的铃声响起,她依旧是那个姿势,坐在那里,一副深沉的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