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众人再见马莹儿时,只见其已挽起发髻,旁人无不以“夫人”相称。
“君上何处?”马莹儿问侍女道。
“回夫人话,君上正于衙内会客,据说是西边来的客人。”侍女回道。
新婚三日,兖州特使虽心下急切,却不得不等待,终得谢治召见。特使称南朝巴陵军正回援邢州,故持义军兵马大元帅令,命谢治共同西进。
谭谊则以围魏救赵之例称萍州军愿东出寿阳,取广陵等地,届时两路义军东西对进,南朝收尾不得兼顾,则必败。谢治高坐,颔首笑道:“军师之意便是本君之意,为策应郑大帅攻势,我军明日即便发兵广陵。”
特使虽未尽全功,好歹萍州军亦有所应,只得叩谢后悻悻而退。
大军整备数日,又逢喜事,士气正盛。谢治随即召集部将下令:刘芝率三千军及寿阳广陵军三万人马进击广陵郡,限时十五日攻取,后驻守待命;李树率刘仓、谢运及所部八万人马由过广陵,取淮阳郡、山阳郡、海陵郡。龙骑军则直属谢治本人,连同所余各部两万余人驻守寿阳,另有他用。
令出将随,两路大军浩浩荡荡,山川为之震动。
朱续照常理政,谭谊筹措上下,大军在外,倒令谢治成了闲人,且君初识情爱,索性缠绵卧榻,却不想马莹儿冷静劝谏道:“莹儿虽日夜思念君上,然君上上承家国之责,下辖十数万将士,不可放纵,当励精图治矣。”谢治以为是,叹妻若此,夫复何求。遂携马莹儿日常问政,求教于朱续。将军虽善沙场,理政却远不及朱续。谢治正好与马莹儿介绍朱续,当日建安城中,二人乃是一对密友。
三人相谈甚欢时,谭谊来报:原东原郡守方淖已到任兴州牧,接管兴州军政,飞龙马场正恢复重建。如此,兴州布置已算完成。
昭后安坐别院之内,神色从容,料定这区区方寸之地困她不会超过七日,即便是皇宫大内亦不能。消息已然传出,她只需等待援兵赶回便是。
果不其然,昭德帝哭喊三日,做下病来。南公无奈,只得迎回昭后侍疾皇帝驾前。靖国公急道:“此举乃是纵虎归山。”南公却不以为然,时下皇帝无嗣,若有个三长两短,王朝无以为继。靖国公只得作罢,心中愤恨,倘若皇帝暴毙,那一切将得来全不费工夫。
昭后依然礼称南公为“皇伯”,南公低声回说若皇后不再僭越干政,他则保皇后无虞。昭后淡然一笑答:“一切全凭皇伯安排!”
昭后姿态,一如初见。根据此前种种,南公知道昭后必有后手,因此又于禁军中再做甄别排查,恐有遗漏,却突闻邢州被围,甄别之事只得半道而辍。
回到内阁,南公速遣八百里快骑传令桓公回援邢州。
北军再度南下令南朝诸臣人心惶惶,前次天王百万大军南下折戟颖水,不想刚过两载,北军竟卷土重来,却亦不直入南朝腹地,而偏攻西蛮之地,着实令人费解。好在巴陵军武备齐整,强力强悍,当年能敌百万,今日不过十数万众自不在话下,只是总有战事令社稷不宁,民生凋零,嗟叹!
昭后暗暗嗟叹,此番抗敌,张腾必得领军阵前,恐一时难返建安,复仇大计只得暂缓。却不料十日后宦人来报,张胜将军已获释,并官复原职,仍驻守皇家别院。
这便是张腾当日所言,做了安排,有人可用便好,昭后遂转忧为喜。
释放张胜,靖国公不得已而为之。陈禄还都即报于其父:为安张腾全力抗敌之心,只能暂且饶过张胜,索性人在京师,仍在控制之内。待他日桓公清理门户,再除张胜不迟。
桓公刚入蜀地,便经水路南下回益州以整饬水师,令张腾率巴陵军北上与忻州守军内外合击以退围城之敌。张腾亦是名将,快马入阵,仅一击便退兖凉大军三十里,正欲乘胜追击,却有斥候传来桓公将令:退!
张腾以为桓公忧其功高震主,不禁冷冷一笑,欲击鼓再战,却听斥候再报:广陵郡陷落,据探马来报,敌军高举当年广陵军战旗。
“广陵军?”张腾骇然失色!当年正是他亲手剿灭广陵军余孽,并一路追击谢治至淮水悬崖边上。
“哪还有什么广陵军?莫非亡灵不成?”张腾大呼道。遂无奈后撤,与兖凉大军双双高挂免战牌。
“这巴陵军果然是当年击溃天王百万大军之强军,确实难缠。好在那孙谢守信,来一招围魏救赵!”韩锐笑道。
“本帅只怕那孙谢取广陵并非为策应我等。贤弟可听闻当年大败天王之南朝军并非我等眼前巴陵军,而是有’神军’之称的广陵军。”郑启蹙眉道,“想那孙谢轻取寿阳,今又取广陵,似乎另有所图。”
“据传当年广陵军有畏战投敌之嫌,幸得巴陵军及时赶到,力挽狂澜。后广陵军为朝廷所灭,故而世再无广陵军。”韩锐说道。
“报大帅,有一事属下不知当报不当报。”那日赴寿阳特使于帐下说道,“属下在寿阳待了三日,也曾于城中走动,只听得广陵君谢治之名,似无孙谢之称。”
“谢治者,正是当年虞侯,丞府世子,广陵军主帅。”谋士回道,“如此看来,一切便都可解释了,难怪其三千军如此威猛,世上本无孙谢,乃谢治也。”
“不早报!”郑启大怒,拍案而起吼道,“若本帅早些知晓,便不趟这南朝浑水了。若果是谢治,那他必将南朝搅个天翻地覆,如今倒好,哪是他策应本帅,分明是本帅再替他遮风挡雨啊!”
郑启恍然大悟,却为时已晚,进退两难,虽不致有所失,但为人设计总令人不快,随即下令:“全军坚守不出,且看他们两虎相斗吧!”
谢治原命刘芝十五日内取广陵,意在趁南朝醒悟之时,令大军成压顶之势,使南朝不敢擅动,他则可趁机拿下越地,之后便可与南朝分庭抗礼。
却不想不过十日便有捷报传来。刘芝率军势如破竹,一路杀奔广陵军,徐奉便于广陵城下高喊:“广陵军威武”。广陵军发迹于广陵郡,听闻城外喊声,城内群情激愤,亦见广陵军旗,又见领兵之将正是昔日刘芝、徐奉,便确认无疑。守城之将仍欲顽抗,谁知军中哗变,守将横死城头,余众随即大开城门,百姓欢呼雀跃,夹道欢迎。皆有赖广陵军当年威名,于百姓秋毫无犯之功。郡内一草一木皆为故旧,刘芝、徐奉感慨不已。
谢治接报,原意即刻奔赴广陵郡,只是此刻于寿阳尚有安排,只能暂且按下心绪。又十日,斥候报李树将军已拿下淮阳,现下正围城海陵,眨眼可破。
“好!”谢治大喜,随即下令龙骑军待命,稍许便亲率三千龙骑军出南门,隐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