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姑娘心念养父母的养育之恩,便常居宝相寺吃斋念佛,烧香供灯。”
“机缘巧合下,竟与姜夫人在寺中母女相认。”
雍王的话说完了。
他与姜夫人一唱一和,将江姑娘的身世捏造得丝毫没有纰漏。
连沈晏清都有些相信了。
二人曾是夫妻,中间又横亘着血海深仇。
就算不爱了,也是该有恨的,可那女子望向自己的眼神只有漠然。
姜母审时度势后,向着雍王福了福身子:“多谢王爷救了我家小女,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她回头看向江姑娘。
“叆儿,还不快给王爷行个礼。”
江姑娘见状立马乖乖照做,坐实了“姜叆”的身份。
苏婉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明知三人是在做戏,可又无可奈何。
与雍王作对,无非是以卵击石。
她还没有这个能耐。
只能跟在沈晏清身后,悻悻而去......
瘟神们一走,赵嬷嬷急忙凑到江檀身边,左看右瞧,见姑娘没有受伤便也放心了。
雍王自是喜不自胜的。
阿若姑娘没事便已是天大的喜事,姜家肯出面认下这个“女儿”,又解决了他的一桩心事。
姜家本就是扬州的名门望族,姜叆的身份真是再妙不过......
他解下腰间的玉坠,递到江姑娘跟前:“你既已与亲人相认,本王便也放心了,今后若遇见什么难处,可以随时登门王府。”
众人渐渐散去,唯有沈昱白怔怔地杵在原地,望着江姑娘。
他在等一个答案。
心细如江檀,叫赵嬷嬷一行人先去山下茶铺喝口热茶,自己则挽着姜母往远处走去了。
“昱白哥哥......”
还是江姑娘率先开了口,晶莹的泪珠子挂在腮边。
看得沈昱白很是心痛,亦恨自己一时疏忽没保护好妹妹。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檀儿妹妹不甘嫁做沈晏清的续弦,万念俱灰下才做了傻事。
可不知出于某种缘由,命悬一线的檀儿得救后,却与三个月前离奇坠崖的姜昙互换了灵魂。
看她与雍王如此熟识的样子,沈昱白便也想通了,为何那日跟着苏家走狗赶往京郊,原本埋着姜昙尸身的棺材,却是空着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江姑娘摸遍了腰间也没找到帕子,才想起来是落到禅房里了。
“昱白哥哥,檀儿不该......”
她不愿看到对方自责,便道:“不该轻易了结自己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借着姜姐姐的身体尝尽人间冷暖后。
她方知,并非人人都是一帆风顺的。
她虽生为孤女,自幼在侯府屋檐下长大,不得亲长呵爱。
但二爷一直将她当作亲生妹妹那般,竭尽所能地照顾她。
二人相互依偎熬过最艰难的日子,可她很多时候竟也忘了,昱白哥哥不过也才长几岁,同样也是个孩子。
她过于依赖沈昱白了,予取予求,甚至曾生出过占有的心思。
今日在禅房外,见到兄长舍命救下姜姐姐,全副神魂亦是时时刻刻被她牵动着,江姑娘便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爱慕一个人,是隐藏不住的。
......
与沈昱白辞别后,江姑娘终究释怀了。
侯府的十七年,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梦,旖旎又酸涩,却也不敢沉耽其中。
她是一只刚刚从樊笼中挣脱的鸟儿,注定要飞往广袤的山林......
劫后余生的欣喜还未维持多久,安远侯府却如炸了锅一般。
朱嬷嬷是个管不住嘴的,回到府上到处嚼舌根,苏姨娘的坏话她可不敢讲,只是逢人便说大奶奶诈尸了。
说得还有模有样的,简直像是她亲眼见到死人从坟里爬出来的一样。
胆小的丫鬟蒙住耳朵不敢听了:“嬷嬷,怪瘆人的,这话可不敢乱说,忌讳着呢。”
“你怕什么?”
朱嬷嬷一手叉腰,一手比划着:“平时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况且,大奶奶现在还喘着热乎气呢,你说奇不奇。”
丫鬟们还是不信:“要是她还活着,怎得不回侯府来?”
朱嬷嬷四处张望了一眼,用帕子捂着嘴道:“回来?回来干嘛?一山不容二虎,苏姨娘还在这呢,能容得下她......”
话说了一半,她又不讲了。
在宝相寺门口听到的那些秘密,都是大逆不道之言。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老妇还是分得明白的。
不到半日,关于姜昙的闲话很快便传到了沈夫人的耳里。
沈晏清跟随周妈妈过来时,她急忙从座上起身问道:“你当初不是说昙儿死了么,今日宝相寺出现的那个女子又是谁?”
她激动得几乎落泪,迫切地盯着儿子的眼睛。
“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沈晏清扫视一圈,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婆子传了耳报。
沈夫人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快说......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沉默片刻,沉眸道:“我倒宁愿是真的,可就连姜夫人都亲口说,那不是昙儿。”
面对母亲的咄咄逼问,他只能将姜夫人与雍王的说法,原封不动地叙述了一遍。
“胡扯。”
沈夫人闻言怔怔地摇了摇头,半个字也不肯信。
她从未听说过姜家有对双生胎,姜昙却凭空多了个胞妹姜叆,过于牵强了。
“母亲信或不信,又能如何?”
沈晏清心烦意乱,不愿再纠结下去了:“王爷说她是谁,她便是谁,哪有辩驳的余地,而且......和离书也签了,她也不再是沈家的媳妇了。”
沈夫人忽地抓住儿子的手。
苦口婆心道:“儿啊,定是昙儿对你冷了心,才不肯回来的。”
“她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为娘也是看在眼里的,指不定是见你身侧有人了,才......”
沈夫人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打断了。
“夫人又在动什么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