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却在此刻忽然开口了。
“昙儿曾是是我的结发妻,难道我还能认错不成,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并不是帮腔苏婉容。
而是真的笃定眼前之人,就是死而复生的姜昙。
他对姜昙知之甚少,二人同室共处的光景也少得可怜。
沈晏清倒是不太记得,她的语气神态又是怎样的。
可对于她的五官样貌,却是始终记得牢牢的......
好不容易与她再生纠葛,尽管手段卑劣,沈晏清却不愿意就这样斩断了最后一丝的联系。
“大哥哥倒是言之凿凿......”
江檀都被他气笑了:“我依稀还记得半年前,传来嫂嫂死讯时,您身边的小厮也是这般言辞肯定。”
“一会说,大奶奶的尸身被野狼叼走了。”
“一会又说,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没命了,地上只剩下好大一滩血和一只缎鞋。”
她目光如炬,盯得沈晏清心里发毛。
“现在又说,大奶奶没死,那大哥哥您......是不是说了谎话,抛下嫂嫂独自在荒野等死了?”
“你......”沈晏清面色灰白,一时找不到反击的话语。
他往日对江檀,是有些好印象的。
但没想到这丫头望着端庄文静,却生了这样厉害的一副嘴皮子。
哪个大家闺秀是像她这样说话的?
心中的好感也荡然无存。
江姑娘紧紧抿着唇,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可当着外人的面,也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
过去她在侯府,虽名义上是侯爷的女儿,府中的姑娘。
那些个仗势欺人的婆子却待她不大恭敬,自小到大,冷言冷语也是听了不少。
她性子刚烈,却不善言辞。
吃的哑巴亏不在少数。
像今日这般快言快语赢得彻底的局面,简直少之又少。
虽论的不是自个儿的事情,她只觉得,那股憋在心中多年的闷气,终于是借着姜姐姐之口一并发泄了出来。
“话可不是这么说......”
苏婉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雍王身边的护卫便赶了过来,对着江姑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阿若姑娘,王爷已经在那边等候您多时了。”
“王、王爷......”苏婉容云里雾里,不知她何时又跟雍王攀上了关系。
江姑娘顺着护卫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的松树底下,停了辆王府的马车。
赵煦之正掀开车帘一角,静静地注视着她。
目光克制又悯然。
她知道,王爷是在替她解围。
苏婉容扯住她的衣袖:“原来那人竟是王爷,我说你怎么诈......”
“放肆。”
护卫拔出佩剑,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将苏婉容就地正法似的:“大胆刁妇,竟敢攀诬王爷清誉,不想活了吗?”
那宝剑磨得太过锋利,晃得她眨了眨眼。
手也慌忙松开了。
支吾道:“官爷,这是我们安远侯府的家事......”
“女儿......我的女儿......”
江檀听着这声音心里一惊。
只见姜家的马车刚刚停稳,姜母便朝着这边过来了,步履匆忙。
而郡主府的马车也先后脚赶到了。
护卫收起了佩剑,满脸疑惑。
苏婉容冲着江檀得意笑笑:“人家母亲都找上门来了,看来我所言非虚吧......”
话音刚落,姜母便越过众人,一把将江姑娘搂在怀里,哭得满脸是泪。
江檀不知母亲这是在演什么戏。
不解地望向不远处的赵嬷嬷,却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紧绷的神经才得以稍稍缓解。
母亲足智多谋,定是想出了替她解困的法子。
苏婉容轻轻在姜母耳边唤道:“您就是姜夫人吧,如果刚才没听错的话,您应该是在唤这位姑娘女儿吧?”
姜母抬头,已是泪眼婆娑。
她没有理会那女人,而是继续搂着江姑娘道:“我方才听人说宝相寺着火了,还死了不少人,想到你今日去寺中为胞姐祈福......”
“吓得我魂不附体,生怕又弄丢了你,急忙驱了车马赶了过来。”
江檀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
苏婉容还没有听出弦外之音,锲而不舍地追问道:“姜夫人,她是您的女儿,姜昙吧?”
姜母掏出帕子,揩了揩面上的泪水。
十分不悦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又嫌弃地将目光挪开。
“你是哪家的妇人,我认得你吗?”
“我们姜家的事,与你何干,一口一个姜夫人地追着我问,真是不懂礼数......”
她压根没给对方留面子。
苏婉容被这话噎得面红筋涨,只能暗暗对沈晏清使了个眼色,叫他说话。
姜母的眼神自然是好使的,见二人挤眉弄眼的,也适时刻薄道:“沈家后生,这妇人不会就是你新纳的姨娘苏氏吧?”
并做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不出半点破绽。
“我家长女尸骨未寒,你就急着纳了一个这种东西进门?”
沈晏清垂眸不语,耳廓却红得简直要滴血了。
“早知安远侯府是这种人家,当初说什么我也是不愿让女儿嫁过去的,真是败坏门楣......”
姜母说的话,苏婉容是一个字也不肯相信的。
直言道:“你家长女是谁,不正是眼前这个女子吗,你这妇人在说什么胡话?”
“不得无礼。”
沈晏清自知在姜母面前折了面子,厉声训斥道。
看来这苏婉容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姜母看气氛到了,便牵着江姑娘的手,说道:“姜家的事你们不知也是自然,昙儿实际上是双生胎,她还有一个妹妹叫姜叆。”
“在她六岁那年,正值上元节那日,街上的花灯扎得很是好看。”
“亡夫带着她出去赏灯游玩,却不甚与其走散,我们多方打听,才知是叆儿是被一妇人拐走了。”
“叆儿是被那老妇卖到了富贵人家,可天有不测风云......”
姜母正细细诉说着,赵煦之却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接着道:“可天有不测风雨,树大招风的方家人却在一夜之间被江洋大盗洗劫了个干净。”
“那会本王正受召回京,恰巧在途中遇到了逃命的方若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