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悔啊......
原来她才是被猪油蒙了心的那个人,辜负儿子所托,答应让这毒妇过门。
才招致今日的灭门之祸啊。
老太太的眼神愈怨毒,苏婉容的心里便愈是痛快。
没人知道她在侯府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活罪,才盼来了柳暗花明。
依照父亲的计划,沈晏清会被张四他们送出寺外,而这些......该死的沈家人,都会被绑到禅房里,受尽凌辱,最后放一把火连同这宝相寺一块烧了个干净。
至于自己,大可以演一出苦肉计。
让沈晏清误以为,是自己拼死将他从火场救出来的。
绊脚石都清理完了,她也可以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以命相救的恩情不能不还,成为侯府主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再过个一年半载,替他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安远侯的爵位便也有了着落。
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苏婉容也有些飘飘然了,也不再顾及些什么。
俯下身子,抬起老太太的下巴,得意道:“反正你横竖难逃一死,也不妨告诉你一个真相。”
两妇人相觑一眼,识相地回到灶屋里去了,给姑娘留足了空间。
“你猜猜,那旧妇姜昙,是如何死的?”
老太太的脸上出现了不解的表情,不知她为何会攀扯到过世的孙媳身上。
“你当真以为她是落入山崖摔死的?”
苏婉容抿着唇,那段记忆时至今日想起,依然余味无穷:“是你那好孙儿,去了边关还割舍不下我,写了一封绝笔信送到了段府,我们二人才得以再续前缘。”
“他说,此生只想娶我一人,而非那个占着嫡妻之位的姜昙。”
“侯爷也是糊涂,叫他发了毒誓又有何用,他心思都不在那个女人身上,怎会与她同房?”
“于是他便假借回门之由,将姜昙诱骗至京郊杀害,再谎称是流寇作乱......”
“呃......”沈老夫人的眼眶积满了泪水,神色木然。
她至死也想不到,孙儿竟是个如此心狠手辣的男人,为了个妖冶无格的妇人,不惜谋害自己的正妻。
她真是白疼沈晏清了!
从小就将他捧到掌心中宠着、呵爱着,连骂都不舍得骂一下,还以为他能继承沈家先辈遗志,光耀侯府门楣。
却没想到也是个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孬种罢了。
她悔啊,不该将宝押在沈晏清一人身上。
有个不清不爽的猪脑子,再配上苏婉容这般蛇蝎心肠的妇人。沈家非但崛起无望,保不齐也会像段家那样,落得个抄家流放的下场。
装昏的沈昱白暗自攥紧了拳头,忍得十分辛苦。
早在破庙时,他便听苏家的手下讲过一遍姜昙的死因了,当时只觉得心生怅然,唏嘘不已。
他不解,兄长为何要辜负一个好姑娘,狠心让她去死。
可这次,他却觉得心像被人剜去了一块,连喘息都困难。
他恨不得将苏婉容当场掐死,碎尸万段,即便顶上个弑兄的骂名,也要给姜昙出口恶气,以泄心头之愤。
更恨自己迟来了一步......
“哦,对了。”
苏婉容狠狠甩开她的下巴,嫌恶地用帕子揩了手:“听府中嬷嬷说,你好像很在意我的清白。”
沈老夫人的泪已经快流干了,认命般地趴在地上。
一动不动。
“你想得没错,我都嫁给段郎了,自然不是云英之身了。”
苏婉容的唇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段二郎是个会疼人的,稀罕我稀罕得紧,夜夜都巴不得将我揉碎了,捏化了,融到他的骨子里去。”
“可惜啊......”
“他再好,终究不是晏清,不是我要的人,只能一颗香丸毒死算了。”
她是故意将话说得这样轻佻下流。
她心中埋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连熟睡时,都会猛然惊醒,生怕梦呓将那点脏事都抖落出去了。
很多时候,她也会厌憎沈晏清的愚笨。
也不知是演的,还是真的相信自己会为他守身如玉,还将自己当成个清白姑娘来疼。
反倒叫苏婉容更加愧疚了。
她并不那么在意老太太听了这些话会作何感想,她要的仅仅是倾诉而已。
反正老太太都是将死之人了,带着这些龌龊的秘密埋进土里,也算是临死之前做了桩好事吧。
“后悔没吃斋粥了?”
苏婉容伸脚踢了踢地上的人,要不是那眼皮子翻了一下,她差点以为老妇是真的暴毙了。
“昙......昙......”
沈老夫人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声音不大,但却异常清晰。
她此时才惊觉,昙儿是个多么好的姑娘。
是侯府辜负了她,是沈晏清辜负了她。
嫁到侯府三年,任劳任怨将侯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便得不到夫君的疼爱,也从不曾怨天尤人。
想起她刚嫁到侯府时,那风姿绰约、水眼山眉的娇俏模样,老妇就抑制不住地心痛。
三年啊......
昙儿日日来清念堂定省晨昏,请安问膳,服侍得无不周到。
连侯爷病重时也时常亲自照料,简直是当成亲生父亲那般。
可自己又是怎样对她的?
动辄拿妇德孝道压她,甚至扬言要叫孙儿休了她。
那孩子......年纪轻轻便落下一身毛病,临回门前还叫自己保重好身体。
沈老夫人笑着叹了口气。
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自个儿就不是个东西,也怨不得儿孙们依样画葫芦了。
张四带人赶到了,催促着苏婉容:“姑娘,您快些去与老爷会和吧,这迷药最多一个时辰就醒了,耽误不得了。”
“嗯。”
苏婉容冷着脸应了一声,从老太太身上跨了过去。
灶屋里的妇人也出来了,帮着张四他们将屋里的人一一用绳子捆牢。
张四将地上的老太太翻了个身子,那睁得浑圆的眼睛吓得他魂飞魄散:“这......怎么还有人醒着?”
“哦,她啊......”
妇人瞥了一眼,语气相当随意:“一个废人罢了,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怕她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