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世湘咬住了唇,思索起此话的真假。
若母亲跟侯府老夫人聊得投机,估计自己也是要嫁过来的,姐姐是嫡出,倒是有可能嫁给侯府嫡长子,而自己自然是要配给昱白公子的。
刚才打松鹤堂路过,远远瞥了他一眼,才知什么叫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谁承想是个短命的?
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变得跟容儿姑娘一样疯疯癫癫的。
苏婉容见她有所动摇,立刻开始编造起沈晏清的浑话:“大爷沈晏清的名声倒是不错,年少有为还立了军功,颇有侯爷遗风,但是啊,我听说他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
柳世湘停住了脚步,疑惑问道:“姐姐指的是他的亡妻吗?”
“姜昙?她哪里够得上?”
苏婉容白眼翻上了天:“大爷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那扬州小门小户的女子哪里能入得了他的法眼,自然是京城大贾苏家的女儿才能与之相配。”
哪个苏家女儿,莫非是段家的那个......
柳世湘噙住了唇,不敢说话,堂堂侯府大爷居然暗自苦恋段家的孀妇,还是个铜臭满身的苏家商女,传出去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沈柳两家交好,这样一来她倒不敢多打听了。
将手从苏婉容臂弯里抽出来后,便低头往前走,想要赶回阿姐身边。
“柳姑娘,你跑什么?”
苏婉容再次追上她,心里却得意洋洋,看来这黄毛丫头是真动了想攀侯府高枝的心思,那更得敲打敲打了。
“我听说他们两是郎情妾意,两小无猜,自小便是私定了终生的,可惜被那姓姜的抢了先,这不是缺了大德吗?”
“好在苍天有眼,让那坏女人死无葬身之地。”
她一把拉住柳世湘,附在其耳边悄悄说了句:“你和你姐姐,不想成为第二个姜昙吧?若是想活得长久些,就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柳世湘吓得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倒竖。
“你......你是不是姓苏?”
苏婉容没想到她这么快猜到了,决定不再装什么表姑娘了,眨眨眼睛笑道:“你倒也不是那么蠢嘛。”
旋即又狞笑道:“沈晏清可不是你们姐妹俩该觊觎的人,侯爵娘子的位分只能属于我一人。”
“你疯了。”
柳世湘尖叫着扭开了苏婉容的手,然后哭哭啼啼地追赶阿姐去了,头也不敢回。
“草包,还妄想嫁给哥哥。”
苏婉容啐了口唾沫,径直回了旖春园。
妹妹哭闹得厉害,当着侯府人的面怎么也不肯说是怎么了,柳世潇无奈,只能与妹妹折返回了清念堂。
柳夫人正与沈老夫人商议着婚事细节,见柳世湘哭得如此伤心,起身将她拉到一边训道:“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在别人府上就要遵循客的礼数,快把眼泪擦干净!”
“母亲,您也别责怪妹妹,她年纪小,许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沈老夫人听闻抬眼望向了四周,苏婉容不见了,便小声问江檀:“可是路上出了什么纰漏,那小娼妇欺负柳家女儿了?”
江檀:“回祖母的话,半途中一直听到苏姐姐在跟柳世湘耳语些什么,想必是说了胡话。潇儿在场,我也不好拦着,恐起了冲突,坏了侯府的名声。”
“你做得没错。”
沈老夫人满脸愁容,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是我疏忽了,既然请了柳家女眷过来,就应该提前将那贱蹄子锁在旖春园,省得她翻出什么风浪。”
她偷瞄了柳家人一眼,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只见那柳夫人面色越来越凝重,手中的帕子都快扯裂了,沈老夫人顿觉不妙。
果不其然,柳夫人听完湘儿的话,随即转身对老夫人欠了欠身子:“柳家是清白人家,我家姑娘们也是琉璃般的心肠,侯府的这浑水我们也不淌了,省得教人多嘴多舌背后说我们攀了高枝。”
说罢转身就要走,连提盒也直接丢下了。
“柳夫人说的是哪里话?”
沈老夫人大惊失色,连忙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我们刚才不是谈得好好的,何苦让小人给搅了局?”生平第一回觉得老脸丢尽了,面上也火烧火辣的。
她猜苏婉容许是埋怨了侯府的清贫节俭,又或是将自己描述为声色并厉的顽固老太太。
可柳夫人却黑着脸驳斥道:“我将家中的两个女儿都带来了,足以见得诚意,可侯府的诚意又在哪?只是一贯说些好听的,对府里的那些龌龊勾当是一概不提。”
“老夫人是想让我女儿跳进火坑,帮您整顿大房里的那个妖精吗?”
她拉住柳世潇的手:“潇儿记住了,这样宠妾灭妻的男人可嫁不得。”
“宠妾灭妻?”
沈老夫人傻眼了,苏婉容这贱蹄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蹦啊。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一时情急便脱口而出:“我大孙儿是要袭爵的,若你家嫡女愿意嫁过来,我定处处维护着她。”
柳夫人气得头晕眼花差点没站稳。
她捶着心口问道:“你把我柳家当什么了?贪图荣华富贵的小人吗?为了个虚无缥缈的名分就肯将养了十几年的姑娘卖到侯府来?当真是折辱了柳家的风骨!”
柳夫人决定不再与她废话,拉着两个姑娘就要走,临别前又冲着江檀温声说道:“檀儿你是个好姑娘,我们有缘再会。”
然后不顾章嬷嬷的劝阻,离开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