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气氛逐渐焦灼了起来。
沈晏清赶紧打岔道:“祖母,都是孙儿的不好,忘了让人通禀一声,就擅作主张搬回了侯府。”
“婉容也是迫不得已,才跟着我回来了。”
他拉着婉容落了座。
沈老夫人皱了皱眉,呛道:“你倒也不用处处护着她,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连这点委屈都受不得,侯府便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沈晏清低下了头,没有再辩驳。
江檀笑着问苏婉容:“苏姑娘用的是什么熏香,我隔着大老远就闻见了,当真是沁人心脾。”
说回香料,苏婉容面有骄矜之色。
“是我自制的芍药香,外头是买不到的。”
果然是这样。
江檀心中轰然一声。
沈晏清恐怕早就从边关回来了,没有回侯府,而是找了苏婉容。所以那日见到他,胡子也是刚刮过的,衣裳也沾染了芍药的香气。
前世自己死后,他便愈发不加收敛,干脆与苏婉容在京郊做起了见不得光的野鸳鸯。
沈晏清的心思倒是活泛。
趁机讨好道:“婉容擅长制香,若祖母喜欢,回头叫她给您调一些安神静气的香料。”
然后又回头对心上人笑了笑:“你说呢?”
苏婉容知道他用心良苦,也不好一直端着,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丝笑容,如往常那般亲昵道:“那是自然,祖母平时惯用线香还是香粉?我调好了给您送来。”
这声“祖母”刚出口,她就有些失悔地想打自己嘴巴。
还未过门,这声祖母叫得未免太早了,听着像是她苏婉容上赶着巴结侯府。
“不用了。”
沈老夫人嘴角微微抽搐,面上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她睨了一眼苏婉容,转向孙儿问道:“她也要住在侯府吗?”
沈晏清垂头支吾了起来:“是,容儿的肚子......身子不大好,我不放心让她一人独居在京郊。”
险些将她有孕之事公之于众。
江檀适时损了一句:“大哥哥还真是体贴,事事都顾及着苏姑娘的感受。”
她独守空房三年。
到了雨夜,膝盖上的旧伤复发,痛得她辗转难眠,却始终等不来一句体己的话。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却被他时刻记挂在心上。
听到这,苏婉容莞尔一笑,她悄悄地摩挲着沈晏清的手背,回应着他的爱意。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沈老夫人的眼睛。
当着长辈的面居然这样不检点,她看不惯,却又拿孙儿没办法。
只能提醒道:“侯府不比苏家,言行举止都要适度得体。你们既然搬进了旖春园,也不要费那劳什子功夫再搬出来了,凡事都低调谨慎些,不要让下人揪住了把柄乱嚼舌根。”
“孙儿知道了。”
沈晏清点了点头,暗暗将手收回。
沈老夫人又故意提到了姜昙:“昙儿的东西我都让下人清出去了,你们若缺什么短什么,就去找江檀,现在府中的大小事务都是她在张罗着。”
苏婉容愕然。
侯府竟是一个外姓女当家?
自打她进了这个屋,直觉便告诉她江檀有问题。
如今一听侯府是这女子在把持着,心中更是生起了一丝敌意。
既然祖母答应他们住下了,沈晏清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他起身对老夫人和江檀作揖,带着婉容退下了。
回到旖春园,苏婉容端着的身姿才敢松懈下来。
拈酸吃醋道:“那江家妹妹果真有点本事,我看老夫人惯信任她的,偌大一个侯府,竟靠着外人管家,还借着她来敲打我。”
沈晏清敬重江家的忠勇仁义,自然不会放任她如此贬损江檀。
“她是忠武将军之女,自小便被托孤到侯府,你可不能拿将门之后嚼舌根。”
“许是经常在祖母跟前侍奉着,才入了老人家的法眼,委以重任,没什么好稀奇的。”
苏婉容嘴硬道:“将门女?定是没什么涵养的。”
她岂能不知忠武将军是何人,他们这一辈都是听着江家的英勇事迹长大的,将军大忠大义为国捐躯,却没想到那女子竟是将军的女儿。
见沈晏清提起江家时眼里流露的钦佩之情,苏婉容心里醋溜溜的。
尤其是那女子一口一个大哥哥,真让人作呕。
看他黑了脸,才调笑着转移了话题:“你祖母横竖看我不顺眼,是不是哪日她生了场大病,我也去跟前照料着,才能讨她欢心。”
“容儿。”
沈晏清忽然站住了脚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他不喜欢这样大逆不道的玩笑话。
苏婉容倒是头一回见他对自己拉下脸,赶忙挽住他的手臂,服软道:“哥哥,容儿说错话了,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说罢,见四下无人,踮脚啄了啄他的唇。
沈晏清哪里能招架住这番温言软语?只能温柔地刮了刮她的鼻梁:“军营里还有事,我先去忙了,你胎还没坐稳,不要太劳累了,去找江妹妹指几个下人过来,将院子收拾打扫一下。”
交代完他便像逃一般地离开了侯府,往碧霄楼的方向去了。
过去他从不参与内宅的事情,只一门心思扑在军营里,家里自有女眷们操劳着。
今日为了婉容的事情,在清念堂提心吊胆待了半日,只觉得比领兵打仗还要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