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出了侯府后,立即撂下了军营的差事,匆匆赶回了京郊老宅。
进了屋子,他看见苏婉容正地倚在美人榻上,细心地在红肚兜上绣着虎头像,一双皎白秀美的玉足半隐在石榴裙下。
绣着绣着有些乏了,干脆慵懒地欠了欠身子,眯着那水盈盈的杏眼小憩了起来。
沈晏清眼中爱意蒸腾。
怕她着凉,他敛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将苏婉容轻轻揽到胸前,往床边走去。
刚走没两步,怀中的人儿便眨着惺忪睡眼问道:“哥哥几时回来的,怎么不将我叫醒?”
那甜酥入骨的音调简直要把他的心都融化了。
一番耳鬓厮磨后,苏婉容方才用双臂搂着他的脖子问道:“哥哥今日回侯府了吗,老夫人是怎么说的。”
白莹莹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绯红,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沈晏清羞愧地垂下头去:“祖母说......”
犹豫了半晌,那句“祖母许你进府为妾”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真没用,三年前便是这样辜负了婉容,没想到即便是姜昙死了,自己依旧不能给她个名分。
苏婉容立刻沉了脸:“是老夫人不同意吗?”
她对沈晏清了如指掌,见他这副神情便已猜到了七七八八。
可她的肚子该怎么办?
难道真要在这荒郊野岭将孩子生出来吗?
若无一纸婚约,这孩子也只会沦为来路不正的野种,更遑论日后去继承什么侯府的爵位与家业了。
苏婉容忍得辛苦,才将那些责怪的话都咽到肚子里。
她拉过沈晏清的手,搭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温柔笑道:“不怪哥哥,是我没有昙儿姐姐那样好的福气,能与你结成夫妻。”
“许是老夫人嫌弃我是孀妇,配不上显赫的侯爵府。”
这番妄自菲薄的话快要将他的心揉碎了。
沈晏清连连摇头:“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祖母同意你进府,不过,是以妾的身份。”
“她还说,等你将孩子生下来后,便可抬你为妻,只怕是要委屈你一段时日了。”
妾?
苏婉容死死咬着唇,眼里闪过一瞬的不忿。
她虽不是出自什么名门世家,但也有丰厚的嫁妆傍身。
况且侯爷生前领兵打仗时,苏家出钱出力,她兄长更是亲自押解万担粮草,为前线的将士们纾困解难,才换来艰险一胜,此乃大义。
三年前沈晏清就该娶她,是安远侯府辜负了苏家,转头就将那扬州女子娶进门。
还拿什么指腹婚做幌子,真是可笑。
好不容易解决掉那个碍眼的女人,沈老夫人又突然从中作梗。
想到那老妇装出来的慈眉善目,苏婉容都想作呕。
“你可是不愿?”
沈晏温声征询道。
他恨不得将心都掏给她:“你只管放心,除了你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即便是这侯爵之位不要了,我也要与你长相厮守。”
一听到他说不要爵位后,苏婉容急红了脸。
用指尖封住了他的唇:“莫要冲动,容儿从不强求什么名分,做妾有什么的,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便知足了。”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苏婉容像只猫儿似的一股劲地往他的怀里钻,用脑袋乖巧地蹭着沈晏清的胸膛。
沈晏清吻了吻她的额头,保证道:“我会待你好的。”
脑中却忍不住回忆起了江妹妹的身影,他隐隐觉得,那个背影很是熟悉。
三日后,江檀正在清念堂伺候沈老夫人用早膳。
院里的丫鬟进来通传:“大爷回旖春园了,还、还带着苏家小姐。”
“什么?真是愈发不像话了!”
她曾千叮咛万嘱咐,府中主母刚过身,等风声过去了,再将苏婉容接到府里来也不算迟。
却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心急。
沈老夫人气得将瓷勺丢回了碗里,滚烫的米粥溅到江檀的手背上。
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忍着灼痛用帕子将那团黏稠揩了去,白皙的皮肤上顿时出现了一块黄豆粒大小的红斑。
江檀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尽管苏姑娘还未嫁到侯府,按规矩,也是要到老夫人跟前问候一声的。”
沈老夫人觉得这话在理,若是苏婉容仗着从前的宠爱散漫惯了,怕是日后更不好管束。
于是吩咐道:“派人去请晏清和苏婉容过来一趟。”
半盏茶后,二人才十指紧扣、姗姗来迟。
到了堂前,婉容依然不肯放开紧握沈晏清的手,似是示威那般,故意在老太太面前展露他们的恩爱。
这老妇四次三番阻止自己过门,她也实在没必要再装出那般和顺的样子。
老夫人轻咳了两声,沈晏清才后知后觉地将手挣了出来。
行礼道:“祖母。”
苏婉容也百般不情愿地给老夫人请了安,眼睛却片刻离不开其身边那个生得玉雪玲珑的女子。
这老太太前后两张面孔,难不成是受了这女子的挑唆?
凭着女人的直觉。
她哂笑着问道:“这位姑娘是什么来头,我怎么从未在侯府见过。”
这略显轻狂的语气让沈老夫人不大舒服。
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她是江檀,晏清的妹妹,你才来了侯府几回,就拿腔拿调。可别忘了,你无媒无聘的,可算不得沈家人。”
“要是敢做搅家精,我定让婆子将你轰了出去。”
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让苏婉容的薄脸皮红得快要滴血。
江檀却淡然一笑。
大度地开解道:“我常年独居西泠斋,苏姐姐见我面生也是正常的,老夫人莫要责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