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死后,河东地区失去一个强悍的领导核心,一时之间,整个河东都陷入了一阵悲痛之中。
李克用死后的第三天,消息就传到了潞州。
李嗣昭、李嗣弼兄弟俩十分悲痛,带着潞州的官员一同穿着白色哀服祭奠。
李真为表体恤,下令在潞州举办多场对李克用的追悼会。
李克用的死,使得河东尤其是晋阳出现了短暂的权力真空。
虽说李克用在临死前已经传位给了儿子李存勖,然而李存勖毕竟在军中威望并不高,尤其与李克用其它立下许多战功的养子相比。
因此此时有很多河东将领和李克用养子对李存勖是没那么服气的。
五代十国时期是我国历史上最特殊的时期之一,当时战乱纷争,军阀割据,社会动荡不安,各种势力此起彼伏,各国军阀为了扩充实力,竞相收养义子,以此来笼络手下兵士。
改名换姓自古以来就是传统文化中的大事情,但是就是在五代十国时候,改名换姓就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了。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手下的很多人就改名换姓成了他的养子,说是养子其实只是在上下关系中加了一层所谓的“亲情纽带”,以此来笼络手下。
晋王李克用更是认了一百多个义子!能够叫得出姓名的就有李存颢,李嗣源、李嗣昭、李嗣弼、李存质、李存孝、李嗣恩、李存进等等。
李克用的亲军更是以“义儿军”来冠名,将帅之间皆以父子名分为纽带,一方面笼络了将士,使其愿意为李克用赴死,另一方面也遏制了当时私兵桀骜不驯的态度。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收养义子的习惯,但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养子制度却是统治者为了巩固统治而存在的。本来是为了延续血脉而产生的制度,五代十国成为一种政治活动。
李存颢作为李克用的养子,此时的官职是晋阳禁军左军统军,负责晋阳防卫,位高权重。以前和晋王四处征战的时候立下了许多汗马功劳,然而因为性格偏激,不懂隐忍,又有事说事,直言敢谏。
这虽然不是什么缺点,但实话说多了,有时候也会让人反感,因此多年来,李存颢的官职没有太大的变动,这让他心中有些不满。
李克用死后,李存颢内心那个疯狂的想法又一次冒了出来。
这天,他找到李克宁,想先试探试探李克宁的想法。
李存颢说:“叔父,大王如今已经去了,晋阳局势不明,需要一个能够主持大局的人。”
李克宁说:“亚子现在是新晋王,他就能够主持大局。”
李存颢说:“亚子年纪小,军中威望低,现在有很多人不服他。”
“谁不服他?”李克宁瞪了李存颢一眼,“亚子是晋王亲自传位的,无论在法理上还是人情上都是正统的新晋王,谁敢违背晋王的命令,我李克用第一个不答应!”
李存颢一点也不紧张:“叔父,恕侄儿直言,亚子现在年纪尚小,又没有什么威望,实在是不能统领河东,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自古以来都是兄终弟及,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叔父尚在,晋王不先把位子传给叔父您,却传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李存勖,侄儿认为,这是极不妥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侄儿没什么意思。”
李克宁有些生气地说:“难道你忘了晋王的临终遗言?”
“侄儿没忘。”
“晋王临终之前,将亚子托付给我,我和晋王是多年的兄弟,你觉得我会因为一己私利而辜负他的遗言吗?”
李存颢说:“古之欲成大事者,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杀伐决断,就是在一瞬间的事,若想成就大业,就顾不了那么多。”
李克宁倒吸一口冷气。
“我早就听说你这个人心中很有抱负,或者说,很有野心,但是,我要告诉你,做人野心不能太大,小心被反噬!”
李存颢语重心长地说:“叔父,这么多年来,你为河东做了这么多,结果你得到了什么?都靠您数十年来日夜操心,呕心沥血,河东才壮大如此,这里面凝聚着多少您的心血,可是如今叔父却要将河东拱手让人?”
“够了!”李克宁真的生气了,“你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身为河东的臣子,应当继承晋王遗志,以新晋王为尊,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换做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早就被砍头了!”
李存颢跪下来说道:“叔父!侄儿冒死明志,全都是为了河东,全都是为了国家社稷!没有一点私利!”
“此事不必再议,还有,别让我再听到你再提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行,否则别怪我不讲叔侄情面!”
李克宁说完,就甩手走人了,留下李存颢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可是机会转瞬即逝,要想获得权力,必须铤而走险。
此后的好几天里,他暗中笼络了许多和自己有同样想法的军事将领和李克用的养子,那些人对李存勖未立寸功却能占晋王之位十分眼红。
在经历几次密谋之后,他们又分批进入李克宁的府邸,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李存颢所说过的话,搞得李克宁耳朵都快磨出老茧了。
他不禁产生一种错觉,难道河东反对亚子统治的人那么多吗?
李存颢不仅不厌其烦地去劝说李克宁,还秘密找到李克宁的夫人孟氏,用花言巧语劝孟氏劝说李克宁。
李克宁的夫人孟氏,平日里刚猛凶悍,动辄谩骂(不排除动手),估计老李在家可没少受气。
既然直接给李克宁做思想工作做不通,那就只好采取迂回战术,这些养子纷纷派各自的妻子到李克宁府上拜见孟氏。
先搞定老婶,老叔自然乖乖就范。众养子以“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精神,表示非得把李克宁推上王位不可。
孟氏没有城府,被花言巧语忽悠一番后,立刻拍板:“晋王这么大的官,不当白不当!”她此后多次逼迫李克宁赶紧动手。
老李生性怯懦,出去被侄子们鼓动,回到家又被悍妻压迫,整的李克宁都快精神分裂了。
这一来二去,老李逐渐乱了方寸,立场也变得不够坚定。
篡不篡位先不说,军权还是要控制住。
李克宁大权独揽,事事独断专行,这就与同为托孤大臣的李存璋、李嗣源等人起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作为坚定的拥李存勖派,李嗣源、李存璋看不惯李克宁整日耀武扬威,与李克用的养子们狼狈为奸。
就连李存勖都注意到,李克宁现在已经把大权揽在自己的身上。
而就在此时,李存勖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