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昌此时已经站在城头上,好奇地观察着城下。
因为光线不足,他只看到城下的近处的骑兵和一些步兵的身影。
远处有火光在闪烁,树林那边还有阵阵军鼓的响声,看起来对方人数还真不少。
副将鲁子兴说道:“周统军,东面也有大量敌军,他们已经把泽州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钱锦正在后方指挥士兵击鼓,营造出大军压境的假象:“给我用力砸!把所有军鼓都用上!”
城下顿时锣鼓震天。
“他们有多少人?”周彦昌问道。
“从他们的鼓声来看,我猜人数不下一万!”鲁子兴说。
周彦昌额头已经在冒出冷汗,作为久居京城的禁卫军将领,他还是第一次面对今天这样的局面。
“城下是何人?报上名来!”周彦昌对城下吼道。
刘彪骑在马上,一杆陌刀在空中飞舞:“我乃大唐飞虎军刘彪!”
“飞虎军?”周彦昌心里犯起了嘀咕,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部队。
“你听过这个番号吗?”
“末将从未听说过什么飞虎军。”
周彦昌走到一处垛口,朝着刘彪喊道:“你是谁的部将?”
“我是大唐天子的部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将武器放下投降,否则我将率军踏平泽州!”
刘彪吹起牛来脸都不红,可还真就把周彦昌吓到了。
“直娘贼!这可怎么办……”
周彦昌慌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局面。
本来朱温来泽州就比较低调,兵力大部分都派去搞潞州了,现在泽州只剩三千守军和五千禁卫军。
泽州城很小,大概方圆十余里,人口不到三万。
南北有大河和高山阻隔,因此张然只需要把兵力压在东西两个方向,就能轻松围困住他们。
周彦昌气急败坏地问道:“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不成是从天上飞下来的?总不至于是地上长出来的吧,又不是竹笋!”
鲁子兴说道:“周统军,城下的岗哨全被他们消灭了,斥候已经散开前去刺探情报,相信很快就能得到一些消息的。”
周彦昌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是晋王的部队?不可能啊,晋阳离这儿十万八千里呢……”
鲁子兴说道:“难道是潞州的兵马?”
周彦昌说道:“更不可能了,潞州已经被康怀英围住了,他们哪儿来的兵马?难道潞州的人已经突围了?那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刘彪不耐烦了,他打算给他们来一个下马威。
他回过头来对着士兵们吼道:“弓弩手准备!”
“不好,他们要放箭了!”
刘彪的人马从背后取下强弓,仰躺在地上,用双脚蹬在弓箭上,搭上箭矢,准备上弦。
士兵们人手一张强弓,拿出弓箭就是弓弩手,抽出横刀就是冲杀的士兵。
这种强弓专门为攻城而生,光用手臂拉是拉不动的,必须用脚蹬,射程最大可以达到惊人的二百五十多米!几乎可以和宋代的神臂弩相媲美了。
他们还带了床弩,但数量不多,此时也已经上弦完毕。
刘彪没有让他们弓箭绷多久,干脆地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准备放箭!”
弓弩手指令长下令:“火箭准备!——放!”
“嗖……”
第一支火箭从城下飞向高空,一抹亮光划破黑暗的夜空,同时发出尖锐的怒吼,以一个完美的弧度射中城头的城楼。
那支火箭咔地一声射进了城楼上的一根柱子中,火苗将那柱子燎得漆黑。
城上的守军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周彦昌都吓了一跳,他们知道,这是狂风骤雨来临的前奏。
“快防御!”从周彦昌嘴里挤出三个字。
第一支火箭就像曳光弹一样,为后续的箭矢指明了方向。
“破甲箭准备!放!”
“嗖嗖嗖……”
随后,一支支凌厉的箭矢发出尖锐的声响,顺着火箭划过的路线,如同千军万马一般飞上高空,到达最高点后又飞速俯冲而下。
如果是白天,那些守军还能看到那些箭矢,心里还能有一些防备。
可现在是晚上,守军看着月明星稀的天空,却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的东西,往往能给予人更大的恐惧。
只听见高空中若隐若现的尖锐的呼啸声,犹如鬼哭狼嚎。
这给守城的梁兵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什么声音?”
毫无征兆,一支支箭矢从天而降,城头上的梁军纷纷倒下,发出一阵阵哀嚎。
“啊!我被射中了,救我!”
他们压根就不相信自己身处后方还能受到袭击,因此疏于防备,连盾牌都要从库房中拿出现场分发。
“快!快!把盾牌发下去!”
他们的盾牌很多都是木牌,木牌上蒙着牛皮或铁皮,破甲箭箭头长而尖,可以穿透常规盾牌或铠甲。
许多士兵前脚刚听到箭矢的啸声,后脚就被箭矢射中脑门,那叫一个惨啊!
一些人人被射中脖子,一些人被射中肩膀,一些人被射中大腿。
一些人举着盾牌,结果箭矢穿过盾牌,刺穿了他的手。
没死的那些人无不在痛苦地哀嚎着。
“防御!防御!妈的,不要慌!给我顶上去!”
一些士兵开始走下城墙,一些士兵躲在垛口背后,一些人已经举起了盾牌防御,这避免了一些伤亡。
刘彪不依不饶,命令继续放箭。
“再放!”
这些火力压得泽州守军抬不起头来。
与此同时,刘彪的阵营中冲出三辆着装满干草和柴火的推车,后面有十余名勇士推着车走。
在箭雨的掩护下,他们趁着夜色径直冲向城门,等到三辆车推到城下不远处时,守军才通过城墙上火把的光看到他们推着车来了。
“有人来了!快放箭!”城头上有指挥官喊道。
城下推车的士兵互相配合,一个举着盾牌,一个推着车,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轰”地一声,第一辆车撞在了城门上。
一个勇士靠在车上,从胸口拿出火种,迅速点燃了车上的干草。
干草易燃,没一会儿那火苗就窜出老高。
第二辆草车也冲了过来,紧接着是第三辆。
三辆柴火车压到城门口,门前瞬间燎起熊熊大火,浓烟顺着门洞往上飘,熏得城头上的梁军睁不开眼。
点了火后,十多名勇士举着盾牌从城门撤退,不料其中一个勇士竟被城头上的守军射中了大腿。
他扑通地倒在地上,痛苦捏着自己的大腿,伤口在不断往外流血。
队友不像从前一样直接跑开,而是围在受伤的战友身边,边举着盾牌掩护边拖着受伤的战友走。
凌厉的箭矢不断射中头顶的盾牌,没一会儿盾牌就变成了刺猬。
“兄弟们快走!别管我了!”
“不行,官家说了,不抛弃,不放弃!”
“我不能拖累你们……”
“少废话,走!”
一个士兵将他大腿上的箭矢折断,几个壮汉直接扛起了受伤的战友,冲入夜幕当中去了。
城门火光冲天,梁军在门后卖力地浇水灭火。
“不好啦不好啦……陛下!”
朱温的随行宦官赵安国跪在朱温休息的行宫前,慌张地大叫着。
“别慌慌张张的!”朱温训斥道。
“陛下,城外有大量军队,他们将整个泽州城围起来了!”
“查出来是什么人了吗?”
听到这一消息的朱温也坐不住了。
“他们……他们自称是大唐天子的军队!”
朱温一下子大发雷霆,怒目圆睁,狠狠地拍了一下床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继续说道:“李柷那个臭小子正在潞州,已经被康怀英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哪儿来的人马?他们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泽州的?朕看这伙人不过是一帮流寇!”
赵安国说道:“他们装备精良,有攻城大弩,我看不是流寇……陛下,为了您的安全,我看我们还是快跑吧!”
“跑?朕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叫周彦昌给我顶住!派人去叫康怀英回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