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李真想在黄四家歇一天就走的,结果因为跟黄四聊得太嗨,黄四极力挽留他多住几日。
盛情难却,李真就在黄四家住了十多天。
当然,李真也没白住,平日里跟黄四下河捕鱼,跟玉兰到地里给菜地浇水,一起劳作,黄四父女俩是越发喜欢李真这个少年了。
李真读过书,懂得又多,为人和善,又长得英俊,黄四都快把李真认作干儿子了。
然而玉兰肯定不同意。
在农村住了几日,李真才发现原来唐朝农村的食物这么平淡。
他们的烹饪方式多用蒸、煮、烤,用铁锅炒菜,好像要到宋朝才流行开来,他们现在的炊具多用陶器,铁器比较少。
唐朝时调料也没有现代那么多,只有盐,少量的糖,酱和醋也有,辣椒还没传入中国,不过有花椒,胡椒也有,不过那玩意得从西域那边进口,贵的要死,普通人一般吃不起。
玉兰家里条件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有吃有穿。
毕竟在这乱世里,饿死的人比比皆是。
玉兰家里的菜地有黄瓜白菜,院子里养着鸡鸭鹅,还可以时不时去抓鱼,吃吃生鱼片。
这天,李真这个吃货提出要自己做饭给玉兰和黄四吃。
玉兰在一旁讥笑道:“看你细皮嫩肉的,你会做饭?怕不是在家里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吧?”
“你别看不起我,我做的可比你好吃。”
“那你就去做做看呗。”
李真来到厨房,鼓捣一阵,做了一些煎饼作为主食。
唐朝时南方水稻已经普及,主食是米饭,北方主要吃粟和面食,主食是小米和各种胡饼、炊饼、煎饼。
做完了煎饼,李真就想炒一些菜,然而没有铁锅,于是他就用家里的陶罐炒菜,愣是把有限的食材给做出花来。
李真放了一点猪油,这可是个好东西,玉兰家里也不多,然后把洗干净的白菜放进去,用木制的锅铲不断翻炒,不时加入一点粗盐,酱油。
黄四看到李真做菜的方法很奇特,于是过来问道:“你这种做菜方式很特别,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叫炒菜。”
“炒……炒菜?”黄四念出了那个生僻的词,“我以为白菜只能煮了吃呢。”
“炒不同于煮、蒸,这样炒出来的菜别有风味。”
很快,李真用家里的腊肉炒了一盘菜、又煮了鱼汤,还别出心裁地将鸡蛋与面粉和在一起,加点糖,捏出爱心的形状,用陶罐做烤箱,做了个蛋糕。
玉兰哪里见过这种做法,便问道:“你这做菜的手法是哪里学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多了,这些是我家乡的美食。”
“这个是什么饼?”
“这个不叫饼,这个叫蛋糕,给你尝尝。”
李真将热气腾腾的蛋糕撕下一小片来。
“张开嘴巴。”
“你干什么?”
“我喂你啊。”
玉兰有些害羞,但李真一直举着,便有些娇羞地张开了嘴巴。
李真将蛋糕送入玉兰嘴中。
“唔,好甜呀……”
玉兰一脸幸福。
李真将菜端出去放在桌上,和黄四,玉兰一起盘坐在草席上。
那会儿席地而坐也是主流,虽然有凳子,那会儿叫胡床,但也没有流行开来,大部分人都习惯了席地而坐。
现在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国家习惯跪坐的习俗,就是从大唐学来的。
要到五代十国,人们才开始坐凳子,宋代才普遍。
黄四对李真的厨艺也是赞不绝口。
“你做的这些菜,果然别有风味啊……”
“这些都是我家乡的菜。”
众人吃了一会儿后,门外突然传来动静,原来是有人敲门。
黄四和玉兰起身去迎接,开了门,原来是村里的里正带着两个官差进来了。
里正相当于现在的村长。
里正对黄四说道:“黄四,这几位官爷是从县里来的,说是来查户籍。”
李真在房中听到他们的谈话,顿觉大事不妙,恐怕是来找自己的。
他迅速偷偷溜去厨房。
“完蛋了完蛋了,这怕是来找我的,被认出的话就完蛋了!”他在房里着急地踱步。
他急中生智,抓了一把陶罐底下的锅灰,往脸上随便一抹,再把头发放下,乱抓一把,让自己变得粗糙一些。
两个官差走到客厅里,巡视了一周,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查看,终于来到了厨房里,见到了蹲在地上的李真。
“你是谁?”其中一个官差问道。
李真看了看旁边的黄四和玉兰,心中万分紧张。
另一个官差抽出一张画像,撩开李真的头发,仔细端详起来。
黄四一看这局势,联想到李真来路不明,心想李真可能是犯了什么法。
李真支支吾吾,刚要说话,黄四赶紧主动上前说道:“官爷,这是我家前不久入赘的女婿。”
玉兰一听,脸上又飞出一片绯红。
“女婿?”
“是是,我女儿也不小了,我寻思着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又不舍得她远嫁,所以找了个入赘的女婿……”
“他正在跟我学做菜呢……”他指了指一脸狼狈的李真。
李真脑袋转的飞快:“是是,官爷,小的李真,父母在家乡病死了,我是南方过来寻亲戚的,不想亲戚没找到,却到了这儿落脚,在这儿住了下来,娶了这家的千金,做了上门女婿……”
那会儿的画像画的很粗糙,并不能单从画像中就辨别出一个人,李真脸上涂满锅灰,又蓬头垢面,跟他之前在宫里的模样大相径庭,那官差端详半天,是越看越不像。
李真紧张得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
李真又在赌了,他在赌画师的画太糟糕。
“你来路不明,怕是朝廷的钦犯!”另一个官差怀疑地说道。
那黄四一听,吓得急忙下跪,玉兰也一起下跪。
“草民万万不敢欺骗官爷。”
李真也下跪说道:“官爷,小的老家住在扬州,要去太原寻我舅舅,我舅舅叫王松,是个买卖瓷器和茶叶的商人,官爷不信的话可以去查……”
李真说了两个地方,扬州属吴王管辖,太原属晋王管辖,两个地方离这儿都很远,要真的调查的话的确很麻烦。
一个官差从李真的房间里拿出了他的包裹,丢到他面前,质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李真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了,他额头上已经冒出一阵冷汗。
因为包裹里有他的继位遗诏!要是被发现就惨了!
“打开它!”官差恶狠狠地吼道。
李真将包袱放在地上,慢慢打开。
“官爷,你看,这里面只是小人的盘缠。”
李真打开了一半的包袱,露出了一堆金银珠宝,这些是他从宫里带来的,本来想着拿着这些做自己恢复大唐的第一桶金呢。
两个官差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李真没有打开另一半,而是用双手捧出里面的金银珠宝,双手奉上。
“这是献给二位官爷的。”李真点头哈腰地说道。
两个官差手痒痒的,其中一个官差想要去拿。
另外一个急忙阻止,不怀好意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些的?”
李真说道:“不瞒两位官爷,小的家里以前是经商的,我父母早些年攒了不少钱,然而因为战乱,我父母去世了,我变卖家产,才得了这些盘缠,所以才得以拿着这些盘缠前来投靠我舅舅。”
“你这么有钱,怎么会如此打扮?”
两个官差看着如此粗糙的李真,此时的他俨然一个乞丐了。
李真笑道:“所谓财不外露嘛,这兵荒马乱的,实在不敢露财。”
李真这回答真是滴水不漏。
“现在,这些都是二位官爷的了,初来宝地,还仰仗二位官爷多多照顾呢。”李真继续说道。
两个官差的俸禄已经被朝廷拖欠很久了,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了,看着这些金银珠宝,有些动心。
现在兵荒马乱的,很多贵族商人一夜之间家财散尽,沦为平民,这种情况也正常,他们也就把李真当做了个落魄的商人。
因此两个官差没有怀疑多少,就接过了李真手中的金银珠宝,各自塞到了自己怀里。
其中一个官差拿起地上的包袱,抖了抖,往里面看了一眼,突然发现了被蜡封好的遗诏。
他拿了出来,放到手中细细端详。
那被封号的遗诏长筒形,用丝制成,原本还有木制的框架,现在已经被李真去除了。
遗诏被李真叠了起来,所以体积大大缩小,外面还抹了一层厚厚的黄蜡,不仔细看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这是什么?”一个官差质问道。
李真紧张忍不住发起抖来,差不多都快尿了,然而还是强装镇定说道:
“官爷,这是我从南方带来的茶叶,小的将茶叶包起来,再用蜡封好,这样可以防止茶叶受潮,不值钱的……”
那官差一听不值钱,就把遗诏丢给了李真。
还好这官差没读过多少书,见识短,不然今天李真就要挂在这儿了。
“这茶叶你留着自己喝吧。”
他掂了掂那包袱,狡黠地说道:“至于这包袱,我们就带走了,就当作你初来此地的敲门砖,过路费,下回做事机灵点。”
“是是,官爷您拿好,是小的考虑欠周到了,这些金子珠宝官爷拿去,就当是小的孝敬官爷的……”
李真内心:马卖批,真肉疼……那可是我全部的家当啊……